但江见川说不是他说的。
许星雪登时就怒了:“地球上八十亿人口就只有你这么叫我!”
江见川有一瞬间的哑然:“可我没对他说过。”
好的,谢昭是偶然听见的,但这不耽误罪魁祸首依旧是江见川的那张猪嘴。
许星雪对江见川的恨从一辈子缩短到半辈子。
“蚂蚱很可爱啊。”谢昭企图安慰她。
“嘘,”许星雪对他竖起食指,“暖气关闭。”
谢昭是个暖男,校内优秀班干三好学生成绩倍棒儿,校外拾金不昧扶老奶奶过马路天天被夸。
对谁都笑的那种。
许星雪当年就是被他那三分薄凉七分漫不经心——不好意思窜台了。
许星雪当年就是被他三步上篮后嘴角快咧到后脑勺的笑容给迷住了。
江见川觉得匪夷所思:“篮球我不比他强?”
许星雪更是不能理解:“那我该去喜欢詹姆斯?”
这是谁比谁强的问题吗?
许星雪从物种上面就排除了江见川。
十几岁的女孩藏不住心事,许星雪在江见川面前蓬头垢面看黄书,在谢昭面前内敛含蓄易害羞。
江见川有时听见许星雪夹着声音和谢昭说话,是路过都要啐上一口的程度。
谢昭对许星雪很好。
好着好着然后拒绝了她。
许星雪的好奇压过了难过:“我什么都没说呢。”
谢昭一口回绝:“别说了我有难处。”
许星雪至今不知道谢昭有什么难处。
可能是对太多女生散发热量,搞的他有点供血不足。
又可能是想给所有女生一个家,最终被沉重的房贷压弯了腰。
那不重要。
许星雪一直期待谢昭有浪子回头的一天。
但谢昭表示: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许星雪先说明了自己并没有炸,然后觉得是江见川把人带歪了。
江见川说谢昭本来就是歪的,不然他们也玩不到一起去。
于是许星雪安慰自己,原来谢昭也是猪,他们有生殖隔离。
但安慰久了她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人兽。
江见川对许星雪的妥协恨铁不成钢。
“他是猪可以,我是猪不行?”
许星雪其实不是很能理解江见川这种没必要的胜负欲。
或许是雄性天性,看见个开了屏的孔雀就非要上去也露一下屁股,甭管对雌孔雀感不感兴趣吧,先露了再说。
于是许星雪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你们品种不一样。”
江见川是非洲大豪猪,谢昭是泰国小香猪。
江见川思考了一下问这两个哪个贵。
许星雪说不能比,你是保护动物。
江见川两天后才发现不对:“豪猪比香猪丑多了。”
许星雪一瞪眼:“但你是保护动物。”
江见川又反应了两天:“我根本就不是猪。”
好家伙让这小子发现事实了。
“就算是,”江见川退一万步,“凭什么我就是豪猪?”
其实江见川的豪猪属性许星雪从初中就发现了,这跟谢昭无关。
少年青春期突然爆发的饭量震惊了许星雪,在她一顿早饭只能吃一个包子一颗鸡蛋时,江见川吃了八个包子四个鸡蛋还能再往里填一盒牛奶。
那段时间许星雪刚看过《千与千寻》,其中女主父母吃饭变猪的那一段画面一度成为了她不可磨灭的童年阴影。
她曾真的害怕过江见川也会吃出猪头,所以提前喊一喊让他熟悉一下自己即将变成的物种。
就是变了快十年也没变成。
“那他凭什么是香猪?”江见川又问。
许星雪翻了个白眼:“爱情里不讲凭什么。”
江见川突然沉默下来,许星雪就知道他的猪脑开始过载。
过载后的结果非常不妙,江见川轻飘飘扔出一句:“我也在你的爱情里?”
许星雪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口水呛死。
她没想到江见川的重点竟然不在猪上。
“江见川你别恶心我,这跟啃你尿不湿有什么差别?”
江见川的猪心像是碎了。
他难得没跟许星雪继续叫嚣,只是原地愣了会儿,然后说:“哦。”
爱情和尿不湿是两个东西。
江见川不太懂爱情。
就像他搞了快三年也没搞懂许星雪为什么会喜欢谢昭。
同样的,许星雪也搞不懂宋禾她们为什么会喜欢江见川。
“喜欢”这个问题本身就很难搞。
而高三毕业时,许星雪的这个问题逐渐扩大。
因为走几步路就有人找她给江见川递话递纸条递情书的,烦得她就差把“我和江见川不熟”这几个字贴在脑门上。
可她又偶尔和江见川一起回家,一起吃饭。
在一个屋子里吵架、打闹、痛苦地写作业。
江见川就算是头猪也是许星雪看着长大的猪,她和这头猪门对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猪差不多是家养猪了。
她就没想过和这头猪会有分开的一天。
直到高考后填志愿。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江见川报了个离家将近两千多公里的北方大学。
许星雪查了一下,从平江到会宁,开车需要一天一夜,单程机票一千五百块钱。
她半张着嘴,想问一句“你想干嘛!?”
但没问出来。
慢慢地,她闭上了嘴,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发呆。
江见川就站在许星雪的身边,抬手咕噜了一下身边姑娘的后脑勺。
摸狗似的,把她头发都弄乱了。
许星雪甩了下脑袋。
“你第二志愿报的什么?”她还残存着一丝希望。
“没报,”在成绩方面,江见川向来都是自信的,“我分数够。”
许星雪直勾勾地看着走廊外梧桐树上的某一处叶尖,“哦”了一声。
相对无言,沉默许久,江见川又揉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你知道原因。”
“可能吧,”许星雪又甩了下头,依旧死死盯着那一处叶尖,“就是觉得……”
“嗯?”
“你像是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