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一啖搞定全部?仲要搞几耐呀?”
(你打算一口气搞完全部?还要搞多久啊?)
他草草地翻一翻书,一个文字也没看进去,光是那些铅字一排排划眼前的影儿就把他的困意又给勾了起来,
只得撇了书,找那位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核算账本的麻烦,
那位冷不丁听他这一声诘问,居然惊得打了个冷颤,
被他看在眼里,招来他恶劣的哈哈大笑,
靓坤不发声,你当我不存在?
“仲有三本就将啲全写完晒。”
(还有三本就把这些全弄完了。)
易简等靓坤笑完了才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将码好的一摞新做出的账本推向办公桌的边缘,靓坤的方向,
“做埋一本就想畀坤哥睇嘅,但系你当时休息,我就唔好阻住,索性就跟住做咗嘞。”
(做完第一本就想给坤哥看的,但你当时在休息,我就没打扰,索性就接着做下来了。)
其实她挺怀念刚刚靓坤睡着那段时间的,
起初,她主动提出要帮赌场重新做账只是为了向靓坤展现个人价值,以期与靓坤建立她承受范围以内的“供需”关系,达到自我保护的目的,
可是当她真正开始做这项工作的时候,她发现这些重复的运算步骤、固定的格式、明确的答案……居然有着令她的心沉静下来的的意外功效,
与数字打交道是她的习惯并且擅长的事情,这比应付佐敦的追债、靓坤的剥削要容易得多,
靓坤睡着了,
搭在脸上的书本有效地隔绝了他的鼾声,
她可以只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并在工作中重新获得在这间办公室里失去了的独立的人格和尊严,
只要专注于眼前的工作就好了,当时当刻,其他的人、以后的发展都从她的思想中消失,
那被敲门声打断的片刻安稳使得她几乎被蹂躏破碎的灵魂得到了短暂的休憩,
又有了继续支撑下去的力量。
“傻女,如果我唔满意,后面嗰啲…唔系全部都白做咗咩?”
(后面嗰啲=后面那些)
靓坤站起来,叉着腰,晃晃荡荡地超办公桌走来,
易简也站起来——面对老板的态度,
即使只是做账这种繁琐又机械的工作,也比被强迫卖Y/I/N或出演咸带更有益于她,
她想抓住这次机会,最好……抓得住:
“坤哥,你一定会满意,我系专业嘅。”
手刚摸到新账本的靓坤因这理性自信的语气顿住,侧脸,斜着眼往上看,轻佻的视线对上坚定清明的,好似在经年无雪的香港被白晃晃、冰凌凌的雪光给烫伤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