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无心顺着密密麻麻的石阶往上看去,想死的心都有了。
“世子,记住一直往上走就行。旁的,别管!”说罢,莫绾凝没再看他,转头继续咬牙向上走去。
未几,权无心身后的霓裳少女在爬到第六阶时,发间金步摇倏地炸开,飞溅的玉坠子化作利刃割破她脸颊。
“不!我的驻颜术!"
她疯狂抓挠着衰老的面容跌下石阶,落地时已变成佝偻老妪,与此同时,第六台阶的浮雕多了个捂脸的少女身影。
待权无心爬到第三百阶时,一道天降雷光无意间击中他身后的石阶,他被震得晃了神,转身向后看去,那石阶上陡然多出了个极深的黑洞。
紧接着又一道雷光劈下,在击中浮雕人像时,他怀中的玉牌突然浮空旋转,权无心赶忙伸手抓住,紧紧攥在手心。
被击中的浮雕人像睁开眼睛,朝权无心伸出左手,比出奇怪手诀。他也不知为何,竟也依样画葫芦地结印,不过呼吸间,他顿觉重力消减三成。
还没等权无心松了口气,他身上的重力却突然暴涨,右手掌心中的玉佩嗡鸣震颤。
“三倍重力,够他受的。”说罢,燕文修并指为剑,正要催动禁制,却被司卿按住手腕。
“文修,别耍性子!”
燕文修哼了一声后,用力抽出被司卿禁锢着的手腕,随意捏揉了两下,眼尾轻挑扬起:“师姐心疼了?”
司卿没有接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转头继续朝试心阶的方向看去。
那位头戴斗笠的男子是第一个踏入广场的,男子整张脸都浸在阴影里,周身渗着冷意,不像是来学道的,倒像是要同人决斗。
而还在试心阶上的少年却停住了继续前进的步伐,只见他揉了揉眼睛,面前泛着混沌的灰雾中,赫然浮现出他异世家中的画面。
权无心手中的玉牌烫得吓人,耳畔蓦地响起两种声音——
“孩子,往前再走一步,你就能回去了。”
“世子!不要!”
权无心闭眼踏出最后一步,突然听到血肉破碎的声响,睁眼时却见台阶化作虚无,而他正凌空而立,脚下是无尽深渊。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双腿说什么也使不上力,只一个劲地抖个不停。
半晌后,耳边传来一道钟鼎嗡鸣声,震得他脑仁发疼。
刹那间,权无心眼前的画面一转,脚下已然踏在青玉砖石上,广场上的九尊兽首香炉同时喷烟,在空中凝成‘过关’二字。
白须长老凌空而站,手中的名册无风自动,册上有一大半的名字都染上了斑斑血渍,无恙者仅剩七人。
“还剩七个?”
一个身着粉裙的少女数着人头,秀眉紧蹙,“上山时明明有三百……”
“快看,是烛尘尊者!”
不知谁吼了一句,紧接着广场上响起一阵吸气声。
“各位,久等了!”烛尘尊者的声音自高处传来,带着一股深入肺腑的威压感。
当暮鼓声响彻云霄时,权无心跟着其他六人踏入迎新阁。
阁内,白玉地砖映着头顶上方流转的漫天星斗,华光万千。
烛尘尊者坐在琉璃座上,司卿与燕文修分立掌门两侧,两人腰间玉佩同时亮起,结成笼罩整个楼阁的验灵阵。
“长明收徒,首重心性。”
烛尘尊者袖中飞出七盏莲灯,精准悬停在每个新弟子眉心,“此乃本命魂灯,若存恶念……”
话音未落,西北角突然爆开血雾,某个弟子怀中的噬魂钉被魂灯照出原型,瞬间化作飞灰。
权无心的魂灯却泛起青金色,灯芯噼啪作响,似除夕那夜城楼下爆开的火花。
须臾间,他头顶上方的星河云雾突然翻涌起来。
“权飏,”烛尘尊者的声音像是从亘古传来,每个字都震得他面前的魂灯簌簌作响,“上前三步。”
权无心刚迈出第一步,白玉地砖随之泛起水波纹路,本命魂灯里的灯芯忽然化作金芒,绕着阁内巨大的四根立柱游走。
末了,在触及他袖摆的瞬间化作一只金乌,衔着星光落在他肩头。
烛尘尊者垂眸看向掌心内浮现的命盘,细碎的裂纹正不断蔓延开去,他赫然抬头,视线落在权无心肩头的金乌上,终于露出今夜第一个表情——那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随后,他掐碎掌心的命盘,残片化作金线飞出,顺势缠上权无心的手腕。
“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尊座下第三位弟子。”
“弟子权飏拜见师尊。”权无心恭敬地跪在烛尘尊者膝前,叩头参拜。
烛尘尊者指尖叩响座旁的扶手:“下一位,该谁了?”
“慕清。”
执事弟子话音未落,斗笠边缘垂落的玄纱骤然扬起,慕清的手指穿透纱帘,直直指向权无心:“弟子慕清,愿与这位道友一同拜在尊者座下。”
“胡闹!”大长老风渊尊者的袖中窜出的捆仙索如金蛇腾空,在慕清旋身时,斗笠应声碎裂。
碎木屑纷扬中,他尾指勾着灵气在捆仙索尾端处一划——金索霎时软如死蛇一般跌落在地。
慕清浅浅勾了勾唇,抬眸朝烛尘尊者看去,耳边猝然掠过一抹剑气,他的视线扫过司卿手中的冰魄剑,剑刃已然出鞘三寸。
“阁下修为甚高,来此作何?”
慕清伸手抹去耳边血痕,眼底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意:“师姐,弟子自然是来求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