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想想。”江一秋凑近她,用眼睛斜睨着她,故意吊她的胃口。
浮光不动声色拉开距离:“我怎么知道,我不记得了。”
见她远离自己,江一秋也不甚在意,只是唇角笑容愈发意味深长,耐人寻味:“你昨天晚上和平日里很不一样。”
他语焉不详,平白让人遐思。有时候这种雾气一般是留白胜过于天花乱坠的洋洋叙述。
多说多错,浮光索性一言不发,可是心底又十分好奇,像是一片羽毛挠着她的心。
江一秋眨眨眼:“你想知道吗?”
浮光一阵恶寒:“少在这儿装可爱。”
江一秋:“……”
他哪里装可爱了。
他本来就很可爱好不好。
“昨个儿晚上你可是说了不少事,连我都大吃一惊呢……没想到平日里惜字如金的徐莫听,竟然会有那般多的心事。”他的声音像是一把小钩子,准确无误的钓着她的心。
浮光心坎微紧,像是一把银弓忽地绷直。
她昨晚上到底说了什么,会让他产生这种想法。
这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想法远比世间最险恶的事情还要让人惴惧。
“而且……”他声音压的低低的,缓缓凑近,像是细雨前的朦胧雾气,掩盖似的着那嫣红的铁锈气,显得有些暧|昧不明。
浮光见他一直往自己跟前凑,推了他一把:“有点界限行不行,有话直说,慢吞吞的故意吊我胃口?”
江一秋本就是逞强硬撑着,这时被浮光这么没分寸的一推,他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他的脸色比方才更加虚弱,像是苍白无力的月光。
猩红粘稠的的血液顺着指缝溢流,像是牵拉出根根通天的红绳,要把惨白的月光染成喜庆的血红色。
浮光不经意间瞥见他手背上的彼岸花,眸光微闪,暗自叹了口气:“跟我过来。”
她倒不是因为方才那一推改变主意的,而是因为他左手的那朵妖冶异常的彼岸花。
浓郁的红色似一块浸染历史的破布,将她的记忆毫不留情的扯出来。
事情发生在凌云木被江湖追杀的那一个月。
说起来那还是她与他的再次相遇,自打他年少时从白家离开后,她便再不曾见过他。
在白家时,她对他不甚欢喜。
虽然她知道这不是他的错,错的甚至或许是她。
可是她对他就是不喜欢,就是讨厌,讨厌到了极点。
更不要说二人敌对,他收钱办事要去拿凌云木的性命,她对他理所当然更为不喜。
可是上天极爱弄人,凌云木的挚友司顽设计圈套,先是将二人各自分开,继而污蔑九兰窃取盟主印,惹得百家追击。
因着她与九兰不在一处,消息滞后,司顽陷害成功凌云木之后,佯装无辜,跑来她跟前说九兰遇难,称自己九死一生跑来寻找救兵,令她速速如何如何。
浮光不疑有她,最终中了她的诡计陷阱,身受重伤。
后来是江一秋救了她。
她现在还记得他那时候的模样,在重重叠叠黑压压的围堵之中,有一人生生拓开一个道,带来久违的光明,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不知道是谁在发抖。
也许是她,或许是他,谁也说不准。
可是她想,他为什么要发抖?
他又为什么要来救她?
难道她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她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
比如说他不让她出门,甚至在她伤势好转之后,下达密令,令手下严加看守。
她在阁中出入,身后总要被人跟随,她觉得自己一整天,十二个时辰都活在他的监视下。
可是她总会给他带来一些新鲜玩意儿,也不缺她衣食,甚至经常抽出时间来陪她。
她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便是他要用她对付九兰。
她每一次逃跑,总会被他亲手抓回来,美其名曰外面不安定,他是在保护她。
可是正是因为外面不安定她才要出去!
她担忧九兰安危,花银子让他护她的性命,可是他并没有收。
正如她猜测的那样,他与那些大门派合计,以她为饵,诱九兰现身。
她对他有救命之恩不假,可是她恨他恼他也不假。
黑与白都能相融在一处,更何况是恩情与怨怼。
听浮光无奈妥协的语气,江一秋心中一喜,他就知道她看不得他这样,拖着犯晕的身躯跟在她身后。
浮光为他上药缠带,手法娴熟,举止从容。
江一秋讶异:“不用把脉?”
浮光:“啰嗦。”
江一秋看着在身前忙碌的身影,愁闷与欢喜同时占据他的两眼。
乐的是她揩他的油,至少他是这样认为她是“主动”的。
闷的是她只把他当病人,只盯着他伤口看,好像他那张让他颇为满意的帅脸还不如那条狰狞丑陋的疤痕引人注目。
江一秋尝试着故意凑近,就像他买的那一本《没有追不到的女人,只有不会追的男人》书里面那样。
他缓缓凑近,准确来说他还没怎么动,就听浮光当即喝止,表情肃穆的像是要登基的皇帝:“别乱动,小心伤口又崩开。”
江一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