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相貌可人,待人性情又佳,在这凌府见谁都是笑吟吟的,极少挂脸,故而他才来凌府不过一日,他的名声便在已在一众丫鬟小厮们口中传开了。丫鬟们说他褪去家世出身这层皮,倒是个如意郎君,美目清兮,处世温兮。小厮们则无一例外的骂他是勾引人的小白脸,勾人的祸水。
这骂人的又分为三样,一种是事情做不好,总容易受管家卜婵批评的,这类人却又带着点莫名自大傲气的人,认为不该受一个妇人管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便拿叶归出气。
第二种便是跟着取乐随着骂的,不然便融不到一处去。
这第三类,倒是有些可怜了,也是最少但怨气最大的一类。
自打这什么雪狸出现,他们快追到手的姑娘一转身,没事时皆成群结队去赠他瓜果,吃食,还送关心,把该送给他们的那份儿都给夺了去。
到嘴的鸭子突然飞了,这叫他们怎么不恼。
再者,在凌宅做活儿的女人,最难嫁出去,这是崖州公认的常理。
可是她们的钱袋子却是不扁,又极是能干,性子又好,勤勤恳恳的,平日说说笑笑,和和气气的,极少见着女人们吵架,这让他们是大大的放心,娶回家里是非肯定也少。
只是有一点可惜的,就是不好追。
话归正传,杏丫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有些分神,冷不丁听到叶归唤她,手一个不稳,怀中乱衫便落了地,便连忙蹲下去拾,叶归见状也一道弯腰帮忙。
杏丫似是不想让他帮忙,手中速度愈快,然而忙中出错,不经意间两人扯到同一张布料,又一起丢下,当真是越急越慢。
说来那月白色小衣原是裹卷在外衫之中,避免被旁人瞧见一时尴尬,此时衣物零散开来,杏丫不禁要往怀里揣衣裳,还要分神提防着叶归去碰那小衣,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叶归刚抓住那月白色一角,便觉着触及一股凉凉的黏湿,许多,他心头有些疑惑,便要拿起来看。
杏丫瞧见,心脏都跳到嗓子眼儿,也顾不得那么多,忙伸手摁住,叶归只觉得手心一篇粘稠,叶归指尖微微一顿。
“我来做便是。”杏丫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一把把小衣扯了过来。
叶归在教坊待过,自是知道那是什么,方才一时不察,如今后知后觉也觉出点儿什么来,不免也有些讪讪发窘,又将手特地背到身后,岔开话题,却是有些心不在焉:“我听府上人都唤你杏丫头,这其中可有什么说法?”
杏丫将衣服收拢好,起身对他道:“也没什么说法,这杏丫原是家主这般喊我的,谁想竟传开来了。”
又咧嘴笑道:“我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行,没别人好看也没别人聪明,家主又知道我爱吃杏子,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起名的。”
杏丫杏丫,谐音行呀行呀!
叶归顺着她的话往下问:“竟是这样,不知姑娘真名是何?”
杏丫这人,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方才那点儿尴尬,早已被抛到脑后去了,再加上她也愿意跟叶归多说会儿话:“我叫余听。”
叶归点点头,可心思早已飘到九重霄了。
姐姐今早出了门,听徐大夫他们说是赴宴去了,可那小衣上泛潮的污渍……
他一把攥紧拳头,妒火中烧,有人在勾|引他的姐姐。
看来他不能闲着,也得让姐姐看看他的勾|引了。
杏丫看着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忽地想起来跟好姐妹相约好了去挑布,得赶紧把活儿做完了才是,这么想着,冲着叶归摆摆手,也不管他看见没有,忙转身离开。
闲话休提,且说这乔宗主在堂中有些着急的踱步,他远道来此,宗中一应大小事虽托于自己较为信任的几位关门弟子之手,可他心里总是悬着一块儿石头,不安定。
首席大弟子荀鹤,好酒又贪玩,脑子转得快儿可惜是个不靠谱儿的。二弟子严顺虽然老城些,可有时未免太过一板一眼,不能灵活变通,三弟子游华介于两者之间,可偏偏是个武痴,梦想着登到武林榜首,整日不是忙着练剑四处比武,就是和他大师兄荀鹤一块儿鼓捣着造些什么新式的明枪暗箭。
应该把老二乔轻尘留下的,可最是听话的老二乔轻尘这次不知着了什么魔,非要一道跟着来,连好心好意来无影宗看他的未婚妻也撒手不管了。
老大乔凤华这死小子怎么还不来,不是让人去喊他了吗。
他乔长坚是做了什么孽,儿子个个不听话,徒弟个个没出息。
然而当他想起家里的妻子时,心境则大不相同,或许是天可怜见,将灵儿赐到他身边儿,乖巧懂事,善良可爱。
可是有时候,他总会模模糊糊觉着,灵儿对他不怎么在意的模样。
虽然很关切照顾他,可总是差那么点儿意思,具体是哪里,他觉不出来。
这么胡思乱想着,就见凌云木与乔轻尘走了进来。
凌云木未语先笑:“乔宗主昨夜睡得可好?”
乔宗主点点头,眼圈下却是有些乌青:“尚好。”
“不知乔宗主找我有何事?”诸位各自落座,凌云木问道。
“这个呢……着实是有件事需要凌姑娘相助。”乔宗主犹豫一番,忽然发现自己老大乔风华还没来,不免有些性急:“老大呢,怎么还没来?”
乔轻尘有些无奈:“我去寻他。”
说罢,他便转身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