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弄了半天,它才发觉是自己搞错了方式。
自从肉松有了逃离医院的念头后,它每天都会观察护士开笼关笼的动作,毕竟逃离医院的第一步,就是解开禁锢着它的笼子。
根据它的观察,护士每次开笼时,一只手会对准笼子下方的某个位置,然后往上一提,随着咔哒一声,笼门便自动弹了出来。
这个位置在哪儿呢……
瞳孔在黑夜里自动调节成圆润的状态,乌黑渐渐覆盖蜜色,逐渐变化成一颗乌溜溜的玻璃珠,使得肉松在漆黑的环境里也能看清笼子的构造。
爪子滑落到笼子下方,蓬松的毛发因为受到挤压而乖顺地贴在皮肉上,才堪堪挤出狭小的缝隙。肉松慢慢摸索着笼锁边缘,直至摸到一道冰凉的棍状物体。
它心灵福至,爪子用力往上一推。
咔哒。
细长的插销被自下推送到上方,笼子像安装了弹簧一般猛然打开,自由的气息畅通无阻地吹进笼子里。
肉松呆愣着一张小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放大的空间。
就这么……打开了?
回过神来,肉松恨不得仰天大笑,哈哈哈,就是这么轻松,不愧是它!
禁锢解除,它刚要跳下笼子,脚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肉松低头一看,是猫薄荷球。
它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舍不下的家当。
肉松的家当不只是这颗猫薄荷球,笼子角落里,还被它藏了——
它转身扒拉开毛毯,先是露出来一撮五颜六色的羽毛,再把毛毯整个掀开,冰块怪送来的鸡毛毽子赫然在目。
像是被冰水从头浇到尾巴,一下子把肉松心里激动炽热的火浇灭了。
这个冰块怪,干嘛给它送这么多玩具,看吧,逃跑的时候就成了累赘。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在它心里无限胀大,尤其是在寂静无声的深夜,幽暗的休息室里偶尔传来机器滴滴的响声,伴随着闪烁的红光,像是悲愤交加的前奏,给这只踌躇的小猫添加了一层莫名的忧伤色彩。
肉松并非没有看出来冰块怪对它的好。
给它买玩具,带它看病,有时候还会偶尔流露出一丝关心。
但是为什么会对它好?凭什么会对它好?
肉松不是一只内耗的小猫,它只是想不明白,作为一只野猫的它,又能怎么入得了他的眼。
它对他的好意存疑。
这是野猫的天性,只有警惕,只有真正地远离人类,才能避免未知的危险,它才会最大限度地活下去。
野猫流浪一生,只想活着,从来没有祈求过哪个人类的爱意。
最起码对肉松来说,活下去才是它生存的理由。
哪怕对于婆婆,它也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下,才慢慢放松了警惕。
一只爪探出笼外,看似想要跳下去,但不过几秒,又一下子缩了回去。
再伸出来,再缩回去,反反复复的动作,不难看出爪子的主人此刻有多犹豫不决。
终于,肉松像是下定了决心,它先是把猫薄荷球踢出笼子,球在地上轱辘滚动着,紧接着是一个鸡毛毽子落地,它跃身跳下,后腿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已经可以接触地面了。
肉松用头顶着球,嘴里还叼着鸡毛毽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休息室。
凌晨的宠物医院显得有些荒凉,天花板的灯光隐隐闪烁,在它的视角里,走廊一眼望不到头。
肉松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出这条走廊,来到医院大厅。
大厅的门大敞开,估计是搬运萨摩耶的时候打开的,夜风习习,远处的路灯下,有一只飞蛾正在昏暗光亮处扑棱翅膀,像是在引,诱受困于医院的橘猫。
很近了,肉松咽了咽口水,马上就可以逃出去了。
大厅里没有人,只有前台的一个护士在低头写着什么东西,前台离门口比较近,要是想逃出去,就必须躲过护士的视线。
肉松似乎早有准备,脑壳使劲一顶猫薄荷球,球体骨碌碌穿过走廊,在地面滚动,发出的声音吸引了护士的注意力。
“欸,什么东西?”
护士站起身来,好奇地走向球滚动的地方。
“猫薄荷球?可能是哪个主人落下的吧。”她捡起滚到角落的球,仔细擦拭掉上面的灰尘。
在她背后,一道不算敏捷的橘色身影掠过,迅速从门口逃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