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能感觉出其余几人相继落在她身上的不同目光,其中还有从坐下后沉寂的方舒雅,她不再看地板上的花纹,而是毕恭毕敬看着上首的老太太:“这是李颖送给我的,我现在是她的徒弟。”
还是方开霁先质疑:“真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我上个任务虽然是主手,但是是在李颖的指导下完成的。”方夏反问,“怎么小姑姑收集的情报上没有这一条吗?”
“方夏。”方流霄又喊她,他已经顾不上沉稳,连连对方夏摆手。
“小夏连我收集了哪些情报都能知道,后生可畏啊。”方开霁声音慵懒,“还是大哥有福气,有这么一个争气的好女儿。”
方初霖已经将笔记本递给老太太。
方夏静静等着她检阅。
良久,老太太才开口:“确实是真的。”
方夏在方开霁更探究的目光中开口:“我已经向前走的这一步已经成功了,我比小姑姑和叔叔安排的人更合适这个任务。奶奶,您相信我,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是方夏在老宅里待的时间最短的一次。
老太太留了方流霄吩咐其他的事情,方流霄也知道方夏不喜欢待在这,让她先回家。
方流霄的司机已经将车停在大门外了,方夏还没上车,就被身后走来的方开霁一把拉住了车门:“小夏。”
既然出了老宅,方夏脸上的表情就不那么恭敬了,但毕竟还没走远,她只用自己最擅长的面无表情:“小姑姑。”
方开霁倚在车门边,司机主动走远两步。
方开霁用手指挑了一下方夏没拉上的外套拉链,两根手指从那个装笔记本的格子上擦过:“这虽然不算什么神奇的法器,但我记得这是沈白当初送李颖第一次主手的庆功礼,李颖带在身边十二年了。”
方夏推开方开霁的手:“我听不懂复杂的话,小姑姑想说什么?”
方开霁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像刚才在老太太面前的柔顺,她在外一向是这种充满攻击性的妖娆:“你成为实习生是沈白的批准吧,沈白怎么会同意你跟着李颖呢?”
方夏道:“那小姑姑去问沈组长吧,我又不是沈组长,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
方开霁爱笑,她眉眼笑起来也弯,但带着割人血肉的尖利:“我只是作为长辈,担心你没经验,被人骗罢了。万一李颖真的被污染,你作为离她这么近的人,到时候很难保全自己,不再多考虑一下吗?深思熟虑和急功近利往往只差一步。”
方夏见方舒雅也走了过来,她更不想在这儿多停留,于是对方开霁说:“小姑姑当年的安排要是再全面一点,我也就没有这个冒险的必要。那才是对晚辈真正的关心,不是吗?”
方开霖伸手摘下黑色的手套,葱白的手指上是珊瑚色的指甲,不艳丽,但同样是老宅容不下的颜色。
方开霖的手指没有再碰到方夏的机会,因为方舒雅已经到了两人后方。
方夏看方舒雅走过来架势就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小姑姑。”方舒雅开口,“立必正方。”
方开霖甩了甩手套:“我又不是老宅的柱子,立那么正干什么。就算我是棵树,我也不一定非得直着往上长。”
方夏没忍住笑了一下,她是想面无表情的,可能之前受伤如今体力还没恢复,她勉强了自己一会儿,又重新笑了一声。
方舒雅很不满意方夏这种不成体统的笑,但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小姑姑,奶奶以前说过‘禁止家中孩子给指甲涂颜色’。”
方开霖像夹烟一样夹着手套的一节,对上方舒雅的眼睛里满是挑衅:“我是你姑姑,不是孩子。”
方舒雅微扬的下巴满是对家规的虔诚:“无论您年纪多大,您永远都是奶奶的孩子。”
方开霖本就在方夏这里受了气,正愁发泄不出去,见方舒雅跟老古板一样抓着她不放,她手背朝外直怼到方舒雅眼前:“作为孩子我自然不会不听老太太的话,只不过,我这指甲从出生起就是这个颜色,我总不能把天生的颜色涂成跟你们一样的吧?”
方开霖咬着“涂”字重说。
方开霖的个子本就比方舒雅高一些,眼下又是挑事的姿势,方舒雅被迫往后退了几步,向来平整的眉头皱起。
方开霖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性子,她步步紧逼要求方舒雅看清她的指甲。
方夏见状连忙招呼司机上车,汽车从针锋相对的两人身旁疾驰而去。
相较于方初霖家跟老宅一脉相承的风格,方流霄这里可以称得上叛逆。
风格杂乱,装修随意,从中式家具到现代艺术背景画都有。
这次回来,方夏发现家里的地板也换新了,三种不同材质不同颜色不同尺寸地板的拼贴,好像装修基金不够低价买了建材市场处理的尾货材料一样。
方夏安慰自己反正她爸不会动她的房间,自己在家住的时间短,大部分时间关上房门她看不见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