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莲连忙噤声,候在一旁不敢说话。
潘玉娴满头金玉珠钗,两只宝石步摇在雪白大衣的绒毛里若隐若现,好不富贵。
她翻着一本厚厚的账簿,桌子上是管家这五日搜刮来的油水,整整一箱子金条。
沫莲看了几眼,越看越欣喜,蛐蛐道:
“夫人,这才几日,便得了这么多金子。这老太太把持齐府这么多年,可见她油水有多厚!”
“哼”
潘玉娴冷笑一声,道:“难怪潘老爷能一个小妾接着一个小妾地纳,一个女儿接着一个女儿地生!你瞧瞧潘府,一个六品小官的府邸而已,竟比从四品尚令知事的府邸还漂亮!里边的夫人小姐哪一个不是穿金戴银的。潘家有钱那是出了名的,哪里没有他家的铺子庄子?!......也难怪潘家人比起儿子更喜欢女儿。哼!女儿们带来的夫家油水,可比儿子挣来的厚多了!”
潘玉娴是潘家八竿子打不着的旁支,连“潘”姓都是嫁过来前改到潘府一位长辈名下的。
若不是齐老太太非要给齐铖找一个靠潘家边边的女儿,还轮不上她嫁到齐府。得到这门婚事时,她和父亲母亲多感激潘家啊!简直恨不能为他们当牛做马而死!可新婚夜掀开盖头那一刻,潘玉娴只见到了一只恶心腻人的肥猪!
幸好齐铖人不坏,愿意和她约法三章,不仅不碰她,日后若她想离开还愿意和她和离。可她给齐老太太当牛做马的这些年,她简直厌透了齐老太太,厌透了潘家!
既然你能从齐府掏银子给潘家,我为什么不能掏银子给我娘家?!
潘玉娴撩起碎发,步摇随着动作晃了两下。她翻看账簿时,瞥过侧屋里沫莲收下各管事媳妇们送来昂贵礼物的身影,扬起嘴角嗤笑。
老太太,你最好在潘府多待一些日子,等我把父亲仕途的铺路银子赚够了你再回来吧!
多事之冬,没人有空搭理徐文景。他一人守着云锦院悠哉游哉地过日子,好不快活。只是齐铖总也不回来,让他感到寂寞冷清。
“老爷回来了吗?”
徐文景半躺在暖阁里看书,随口问道。
“夫郎,老爷今日未派人传话回来,大概是还不能回。”
侍女放了一盘糍糕,回道。
徐文景烦闷地丢下书本,闷闷不乐道:“又不能回?这都过去十日了!”
侍女们不敢回话,纷纷噤声缄默着。
没一会,安知过来了。
“夫郎,宫里来消息了,老爷还要在宫里待五日。五日后才能回府。”
徐文景撇撇嘴,又担忧道:“老爷在宫里可还好?”
“老爷一切都好,只是记挂着夫郎。老爷说了让夫郎好生待在齐府里,近日外头乱糟糟的,就别出门了。若不得已要出门,定要带着侍卫。”
安知带着齐铖的嘱咐仔细说道。
徐文景烦闷又无奈,点点头,自己躲进卧房里休息了。
齐老太太原本没想在潘府待十天,可谁知这场动乱把潘府打了个猝不及防。
“咱们的庄子全被难民毁了!十个庄子的人,死的死抓的抓,更别说里面存放的粮食物品!”
“不止啊不止啊老爷!还有铺子……那群天杀的官匪,竟然把潘家的铺子全都砸了!咱们的银子田契啊,全没了!”
潘府的三房老爷们听着亲戚下人们的哭诉,心痛如绞!
“啊啊啊!”
突然,院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二房太太出现在院子里。她发髻散乱,满脸抓痕,冲破围堵哭诉的仆人圈,闯进来扒着潘府当家老爷大哭。
“大爷!大爷啊!救救我们繁儿吧!我们繁儿和德宣出京,还没到广坪呢……就被土匪掳走了!呜呜呜……我的孩子啊!”
潘家人各个面色惊恐,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潘玉繁和潘德宣都是二房的嫡子嫡女,前段时间跟着潘二爷出京,因潘玉繁生病暂时留在石庄,弟弟潘德宣陪着她。谁曾想要归家了却遇上这样的事。
当家老爷潘耘立当即看向自己的亲妹妹齐老太太,
“耘姝,铖儿可回府了?让铖儿给石庄宣兵侍写封信,让他们快快找回玉繁和德宣!”
齐老太太急道:“铖儿还在宫里,别说信了,连一句话都带不出去!”
“大哥,这可怎么办啊!”
二房老爷急得流泪,抱着夫人埋头痛哭。
齐老太太看着乱成一团的潘府,心里焦虑不安。
齐禧夫妇前日传来消息,他们和所有官员一起被困南坪,匪兵对他们动辄打骂,求着齐老太太送钱赎他们回来。
齐老太太刚要把整个箱底送出去赎小儿子夫妇,潘府这边又出了各种乱子,正是极缺钱的时候。
她的三个哥哥求着哄着让她留一半的银子给混乱艰难的潘府。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三房老爷家的嫡长子潘明意送一半的银子去南坪,顺便接回留在石庄的两个弟弟妹妹。可现在二哥哥家的孩子们出了事,齐禧夫妇和潘明意也不知怎样了。
钱是没了大半,可乱子却越来越多。潘府一时像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锅粥。齐老太太也不得不继续留在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