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白爵士才重新感受到冷。
在花园里奔逃许久,又绷紧神经想方设法地谋求出路,早分不清出的究竟是热汗还是冷水。
如今定下来被风这么一吹,直吹得他浑身颤抖,忍不住打摆子。
然而看不分明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声惨叫。
伴随乒铃乓啷的金属碰响,间或夹杂肉/体被戳中的“噗嗤”声,凡此种种,听得人心惊肉跳。
他按捺惊慌努力辨别,5个对墨侍卫1个,尽管对方是狮柏的贴身护卫,其压力算不得小。
很快,随着斜前方的树影不断摇曳,猝不及防间竟是钻出个黑影子来。
影子刚发现白爵士,便嚎叫着扑过来。
该死,是那个粗旷声!
避无可避,白爵士立时就要逃,可余光之中,他忽然发现高高的树影上再次闪出两点精光。
眨眼的功夫,那精光悄无声息地一跃而下,在粗旷声即将得手的刹那,将之撞翻在地。
粗旷声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顿觉手上一凉,接着,巨大的痛楚由被切断的手腕飞速攀至大脑,惨叫的同时,他瞥见一旁的断手仍握着刀怪异扭曲。
这下好了,不只手指没了,连手也没了。
眼看墨侍卫拎剑冲粗旷声的心脏戳去,白爵士赶忙阻止:“等等,别!”
此刻花园四处再没动静,按照墨侍卫手起刀落的狠劲,那4个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只见剑尖堪堪戳破衣裳,再用点力便要成功没入皮肉,而那粗旷声被吓得几乎当场尿出来,在感受到踩在自己身上的力道挪开后,他感激地看了眼白爵士,继而再不敢乱动分毫,只抱着断腕惊惧哆嗦。
“回去告诉芬大人,我无意冒犯,一切只是形势所逼,如果他执意不肯,”白爵士故意抬头将粗旷声的目光引向墨侍卫,“那我们可以奉陪,如果他愿意和解,将来我定还他这个人情。”
听到自己能走,粗旷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墨侍卫看。
一边心有余悸地在心里暗骂芬蓝银。
芬老二叫他们兄弟来绑人,可没说对方身边跟了只这么厉害的黑猫,妈的,他得回去狠宰一通才行!
想到这里他缓缓爬起,还不忘拣回被斩断的手,继而一瘸一拐地溜了。
算起来,这已经是墨侍卫第二次救下白爵士,然而为了摆脱芬蓝银的滋扰,白爵士方才不厚道地将他拉下水。
不免觉得有些心虚。
“多谢!”
墨侍卫淡定收剑入鞘,略微点了个头。
随后径自步入花园幽深处,不一会,竟是将那件染血的披风捡了过来,重新递给白爵士:“冷,殿下在等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在前方带路。
这只黑猫着实奇怪,似乎一本正经得过了头,完全不像其他猫那样情绪波动巨大。
不过想想狮柏的淡定性子,倒也能理解。
果然,池水边的狮柏对突如其来的绑架没怎么多问,相比之下,他更关心白爵士是否有伤,那些猫会不会再来。
不问也罢,说到底这事因狮杨而起,说了反而尴尬。
“殿下不必担心,有墨侍卫在,想必那些猫不敢再来。”
事发突然,今晚的赏花被迫暂时搁置。
出得花园,狮柏的车已停在花园尽头。
这里灯光明亮,白爵士忽然发觉墨侍卫胸前添了道划痕,黑猫皮肤黑,穿的也是一身黑,因此在昏暗环境下没能留意到。
那道划痕位于胸腔中央,应该是被利器由下自上地划破,因为越靠近下面伤口越深。
于是白爵士马上联想到自己不管不顾的推捅。
匕首正是被墨侍卫举剑扫开的,原来那时确实刺到了。
他立刻提议道:“墨侍卫受伤了,要不,先去我那儿上点药?”
到底救了他两回,出于礼节他不好当作没看见。
狮柏已经坐入车内,闻言,他把头伸出来望着替他开门的墨遮云,待看清后,也说:“嗯,去吧,本王先回……”
“殿下!我没关系!”想不到墨遮云竟是立时拒绝,再没了之前的沉稳,“我护送您回去。”
顿了顿,狮柏仍旧坚持:“有司机在不打紧,正好你去找下施老板,把今晚的事说了,叫他们多注意注意。”
说完,自是拉上车门,闭目后仰躺休息。
狮柏不轻易流露情绪,但他这个样子,已经算是不想再说下去。
连白爵士都看出来了,墨侍卫不可能看不出来。
因此只得由着车子越驶越远。
已是深夜,馆子里的客人散得稀稀拉拉,一人一猫沉默着穿过舞厅,再进入小楼。
小茶已经在沙发上抱着个抱枕睡熟,白爵士解下披肩,叠好藏在窗帘后头,打算明天偷偷洗了不让小茶看见。
然后他把小茶抱进房间,这才拎着药箱走出来。
期间,墨侍卫始终背手站立,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请把衣服脱掉,我好给你上药。”白爵士礼貌开口,自顾自在药箱里挑挑拣拣。
等了许久,那边才有所动作,坐在沙发角落慢吞吞地解衣裳。
脱掉外套,中间裹了件皮革马甲,马甲厚实修身,然而早被鲜血浸透,因此解绑绳的时候免不了碰到伤口又带出鲜血。
“我来吧。”不知怎的,绑绳系的活结被绕成了死结,墨侍卫忙乎半天也没能解开,白爵士怕他碰到伤口,只好主动接过来。
接着白爵士把脑袋凑得很近,他小心找寻绳端,又沿着绳头轻轻用指甲抠,疼是不疼了,倒弄得墨遮云胸前发痒。
一痒就想挠,然而垂头望过去,墨遮云盯着身前纤长的睫毛,好像那两排睫毛直接扇在了胸口的刀疤上。
浑身四处都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