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切都和崔胜澈想象的不一样,练习生生活糟透了,极度的疲惫,酸痛的身体,无休止的流汗到虚脱,和被控制的饮食。
老师掐着他婴儿肥未消的脸颊,半是打趣半是威胁的说:“很可爱的脸,但是粉丝不会喜欢的哦,瘦瘦的花美男才会受欢迎的哦……”
崔胜澈被迫停止了好胃口,他觉得自己好像进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哥……”
寝室找不到人,练习室也远远坐在角落,不说话,只是静静盯着他的大哥。
这一切都让崔胜澈感到慌张。
情绪会被积累,然后到了某一个点瞬间引爆,这种伤害可能不止伤害两个人,甚至是周围所有人。
又一个练习生走了,当晚的课桑托斯缺席,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张道允说他肯定是跑出去玩了,老师都这么说,美国人是没有定性的,他们总在犯罪,总在满世界乱跑,崇尚自由的美国人……哼……张道允这样说。
崔胜澈没有说话,张道允继续说:“你知道吗,那小子是美国来的混混,无家可归,被李室长收留才来的我们这儿。”
“什么那小子,那是比我还大一岁的哥哥……”崔胜澈伸手推了张道允的脑袋一下,男孩瘪了瘪嘴没应声。
崔胜澈不自觉看向那个桑托斯常坐着的位子,好半天才回头,接着他往后一倒,胳膊搭在自己眼睛上,冰凉的地板让他舒服不了一点,汗水大滴大滴顺着发梢砸下去,他觉得周围光线都好刺眼。真的想回家……
2.
其实桑托斯确实如张道允所说,去电玩城玩了,不然干什么呢,我又没想过出道什么的。
直到所有币子花完,桑托斯也神清气爽出了电玩城大门,最近为了执行李全辛的花美男大作战计划,桑托斯整个人瘦了一圈,原先漂亮的手臂线条都干瘪了点,得吃点肉啊……可公司提供的餐食远远不到他需要的肉量,天天吃泡菜吃到嘴巴长溃疡,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但现在已经很晚了诶,看了眼表,但也才六点不是吗,吃一点点没事的吧,应该没事吧,反正我消化好,肯定没事的。
“哦!小桑!”
不会吧……怎么是大叔的声音……
“小桑,你怎么没在练习室呢?”
这个点孩子们都在练习室,怎么就桑托斯在外面?李全辛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手拧着桑托斯的耳朵:“呀!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贪玩啊!不和弟弟们一起努力挥洒汗水反倒自己跑出来是什么意思!”
“大叔大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撒手撒手快撒手!——”
不愧是rapper,说话语机关枪似的,李全辛悻悻松开手:“你这小子天天乱跑可不行!”
“我得找个人管管你!”
2.
“我!?”
崔胜澈指着自己,满脸不可置信,现在已经十二点了,他才刚刚洗完澡,黑发柔顺地搭在前额,水润的大眼睛在月光下更显得无辜,娃娃一样的男孩子,只比已经快像成年人的桑托斯小不到一岁。
“对,就是你!现在除了桑托斯,你的资历最大,练习生换了一批血,桑托斯不想管与他不相干的任何事,底下的那些孩子更管不了他,社长出面可能直接逼走他,但我想留住他,你懂我吗?我珍惜他的天赋,你听过他唱歌对吧,你能明白我的吧!”
“光是办护照我就给他办了半年啊……”
“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了,胜澈……”
李全辛握住崔胜澈的手,崔胜澈小小的心脏顿时被填满,也立刻反握住他的,就在这一瞬间,一种巨大的责任,甜美而沉重地落到他的肩上。
我要管教比自己大的哥哥吗,这……也太刺激了吧……!
可真正执行起来是真的很难,难到超乎他的想象,因桑托斯很多时候顽劣的像个猴子:不服管教,没有定性,行踪不定。这种性格掩藏在熟悉的后面,彼此都是陌生人时,感受到更多的是他的热情,但一熟悉后,亚洲人很难跟上他的脑回路。
为此崔胜澈特意放弃自己的宝贵睡眠时间提前起床,目的就是为了蹲他按时练习和上学,一开始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桑托斯也表现出顺从的模样,但这种安排很快就得到反噬,先必然是桑托斯觉得被看管感到烦躁,再是崔胜澈觉得自己的真心被忽视甚至是嘲讽而不满。
本来一开始能正常相处的两个人在人为操控下关系慢慢变得紧张起来。
甚至李全辛在未来的数年都在为当初的决定后悔。
弦是如何断的呢。
是那一天十二月十二日桑托斯从外面回来皮肤里透出的酒气,他才不到十六岁,却沾上酒精不知多少年。
崔胜澈也不知哪来的邪火,三言两语就和桑托斯吵了起来,吵架声引来其他舍友,众人看着最大的两个哥哥干架根本不敢出一点动静,个个吓得如雷惊的孩子雨淋的鹌鹑,缩着脖子拥在一起,不敢上前,更不敢离去。
是最后二人的厮打才唤回了他们的勇气,赶紧跑上去扯开他俩,可一人一边两三个少年都拉不开,最后还是社长和副社长匆匆赶来才平定纷争,指着他们劈头盖脸一顿痛骂,眼瞧着刚刚两个狮子似的哥哥终于低下了头,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多余的话社长没说,只是最后留下一句恨铁不成钢的:“你们自己想想吧!”就匆匆离去了。
崔胜澈嘴角汩汩流血,桑托斯眼角被拳头擦开一道见肉的口子,两人都狼狈不堪,崔胜澈皮肤还白,艳红的皮下出血晕开,桑托斯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二人坐在客厅,等着小声安慰的人慢慢全部离开后,崔胜澈猛地起身回了自己房间,桑托斯坐在沙发上半晌没动,定定地看着崔胜澈的房门发呆,又是过了好一会儿,张道允从外面回来,但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没做理会,眉头皱了一下就回屋了,全程更没说一句话。
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估摸着药店没关,他收拾一下衣服就出了门。
第二天宿舍里不见桑托斯的身影,他昨晚出去就没回来,张道允在饭桌上说这句话时看到崔胜澈身子一僵,好言相劝道:“社长都放话让你管他了,有什么需要看他眼色的?再者说,不是他喝酒在先你又怎么、”
“我可没说他喝酒。”崔胜澈说话时嘴角还止不住因疼痛抽动,张道允顺势递上一颗热鸡蛋:
“那你和他打什么?”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去了公司别乱说话。”
张道允瘪瘪嘴,拿过一颗热鸡蛋就剥起壳来,今天的鸡蛋有点护皮,张道允越剥越心焦,后面干脆抠下粘连的壳子和蛋清一起甩进垃圾桶,崔胜澈淡淡扫了一眼,把自己剥好的放进他的碟子里。
3.
桑托斯请假了。
这是崔胜澈第二天去公司听到的,传话的小弟弟小心翼翼看着崔胜澈嘴角的伤,报完信就赶紧离开了。
呵,这个怂包……
崔胜澈没管这些,自己带着其他人一起训练,并反思在之前那一场打架中的不足,痛定思痛锻炼自己的力气,整个人哼哧哼哧举哑铃的模样活像个愤怒的公牛。
桑托斯回到美国先是去见了自己的朋友,一群人聚在一起吃了个饭,葛莎和他抱了好久,女孩泪眼婆娑地说以为他被骗走摘器官去了,以为他再也回不来了……桑托斯笑着给她擦眼泪,蜜糖一样的眼睛温柔地看着面前的黑人女孩,轻声安慰她:“别伤心了,我这不回来了吗,你再哭我也要跟着哭了。”
女孩不听,只摇着头继续说:“你瘦了,是不是那个韩国人虐待你不给你饭吃,你走之前还很结实。”
桑托斯也难掩眼里的泪花,吸着鼻子答:“哪有,我这不还很结实吗。”
“不,葛莎说得对,你确实变成了个瘦瘦的小猴子。”他的好兄弟奎桑提这样说,桑托斯叹了口气,说这又能怎么办呢,人家的工作就是需要控制体重。
葛莎兴奋的小声喊:“模特!”
“呃……差不多吧。”
“为了庆祝我们的monkey boy找到正式工作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