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失职。”
廖池目不斜视,脚步没顿一下。
他继续往前走了几步,须臾,俯下身,拾起地上被遗落的灯笼。
灯面在雨水中浸泡良久,上头的图案已经模糊,手一碰便软塌塌地破开一个洞。
廖池伸手取出烛芯,凑近鼻翼轻轻嗅了嗅,一缕极为浅淡的异香从上边飘出,随即消弭在漫天的水汽中,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手心骤然攥紧,周身的杀意彻底掩盖不住。
梵、极、香。
他深吸一口气,收起那股骇人的压迫感,冷声道:“去,找到她。”
海东青得到命令,倏忽展翅,顷刻间消失在黑暗中。
廖池站在原地,目光透过黑暗直直落在眼前的假山上,片刻后侧头瞥了眼身后的人。
“回去自行领罚。”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假山走去。
独自走在嶙峋怪石之间,廖池恍惚间有种回到了七年前那个夜晚的错觉。
同样滂沱的大雨,同样浓重的夜幕,以及……同样障碍重重的假山。
他不自觉握紧拳,手上青筋暴起。
-
钟溪语醒来时,四周黑黢黢的,雨声离得有些远,听不太真切。
“冷杉。”她下意识唤道,紧随其后的回音反倒把自己吓了一跳,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冷杉和宫人都不见了。
她伸手朝周围探了探,摸到一片粗粝的质感,没猜错的话自己应该正处在一处山洞内。
她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皇舅舅传她一同用膳,途中经过园林时突然下起大雨……
对了,自己好像是同她们二人走散了,无意中找到这个躲雨的山洞。
看样子雨还没停,视野中没有一丝光亮,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钟溪语心脏已经开始砰砰跳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找到自己,不会要她一个人在这待到天亮吧?
钟溪语叹口气,洞内又是一阵回声。
这山洞这么深的吗?
她隐约有些奇怪,就在这时,耳边隐约传来几道脚步声。
钟溪语眼睛一亮,难道是有人来找她了?
正想要开口呼救,但不知为何心头莫名一跳,自然而然地咽下了嗓子眼边的声音。
真要找人哪儿会黑灯瞎火还不出一点声的。
想通这一点,钟溪语顿时警惕起来。
不知为何,当下的处境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在这时,有人开口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一道冷静的质问声从左侧传来,听声音,是名女子。
钟溪语抬手摸了摸左手搭着的壁面,确定声音是从石壁对面传来的,听着还有几分熟悉。
对面骚动了一瞬,似乎没意料到她会突然开口,随即才有人毕恭毕敬道:“大小姐,失礼了。”
最开始的那道女音沉默良久,哑声道:“威远军?”
“威远军都死在安岭了,我们只是遵循威远军遗志的人。”
听到这句话,钟溪语歪着脑袋,感觉有些耳熟。
威远军……威远军……
威远……
威远侯府?!
钟溪语突然睁大眼,后知后觉意识到最开始说话的人是谁。
能被这群遵循威远军遗志的人称为大小姐的,恐怕只有威远侯府如今唯一在世的血脉。
——宁筠。
大晚上的,宁姐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知道对方的身份后,一壁之隔的宁筠语气放松下来:“我们这是去哪?”
“离开行宫。”一道声音说,“无论今夜行刺成功与否,我们都不会让您有丝毫闪失,誓死保住威远侯府的最后一丝血脉。”
钟溪语瞳孔地震,感情这里不是山洞啊。
她就说怎么过这么久都没人找来!
不对,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之前不还在园林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也不对,那人方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