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快速离开,将战场留给沈翊。
马车停下时,钟溪语正懒散地瘫靠在马车内,双手置于腹前,一脸安详地闭目养神。
前头车夫的声音传来:“郡主,是沈大人。”
钟溪语愣了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感受到车内的沉默,沈翊显然误会了什么,语气中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不安,自行开口:“小语,我们聊聊。”
钟溪语听见沈翊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坐直身体,整个人如同一只炸毛的猫,眸子直直盯着眼前厚重的车帘,似乎要用眼神瞧出一个洞来。
说实话,她对当日世钰哥哥先行救下凝霜阿姊一事并没有太大介怀。毕竟当时情形复杂,或许世钰哥哥只是救人心切,恰巧凝霜阿姊离得近罢了。何况都是人命,哪有什么高低贵贱,若是凝霜阿姊出事,她定然难过非凡。
既然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在她心中此事就算翻篇了。
不过显然她身边的人并不这样认为。
从以前的“沈公子”到如今的“沈大人”,光这称谓远近就可窥见一二,而决定这一切的,是她爹爹娘亲的态度。
爹爹娘亲是明事理的人,若放从前,未必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与其说他们介怀世钰哥哥当日的行径,倒不如是说是介怀她“前世”的死亡,介怀世钰哥哥偏偏救的是凝霜阿姊。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入眼的一切便全成了猜想的佐证。
但好歹叫了这么多年的世钰哥哥,钟溪语实在做不到漠视,到底心软开口让人上车。
透过掀开的车帘一角,钟溪语不经意对上十米开外的一道目光,是凝霜阿姊。
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毫无异样地朝她眨了眨眼,脸上带着一缕揶揄的笑意,随即略一颔首,转身上了自家马车。
马车重新上路,车厢内却是一片寂静。
钟溪语扭了扭身子,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何时的话题时,沈翊率先开口了:“对不起。”
钟溪语身体一抖,盯着脚下迷人的木板誓死做一只鹌鹑。
救命,最尴尬的局面出现了!
她几乎能感觉到头顶宛若实质的视线。
沈翊一向清冷的声音此刻听着多了黯然:“耿枝枝一事,是我误会你了。我不知道前因后果却妄下断言,无端与你置气……”
咦?
钟溪语睁大眼睛错愕抬头。
原来是这个,那没事……
他垂着眸,“还有溺水一事,是我不该……”
……了。
钟溪语揉了揉脸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然而对上他的一瞬间不知所措的视线,认真开口:“其实我没有生气,真的。”
“而且救人能有什么错!”钟溪语语气坚定,她轻咳一声,“那个……爹爹娘亲只是太担心我了,你别放在心上。”
沈翊的目光在她毫无芥蒂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像是被刺到一般,垂下眼脸,身体前倾,将脑袋抵在她肩膀,声音轻不可闻。
——抱歉。
钟溪语没听清他,只是一昧的瞳孔地震。
不是,啊?不是……
哪来的妖魔鬼怪,快从世钰哥哥身上下来!
直到下了马车,钟溪语还是一脸恍惚,因此也没注意到沈翊跟着她进了府内。
正要朝她自己的小院走去,就见管事上前告知府上来了她的客人,如今正在前厅候着。
钟溪语歪着脑袋一脸狐疑地指向自己:“我的、客人?”
管事似笑非笑地看了旁边的沈翊一眼,眼中莫名带着几分自豪,点头道:“是位年轻公子,长相那叫一个惊为天人,周身气度也很是不凡,老奴瞧着像是哪个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
钟溪语眨了眨眼,就听见耳边传来沈翊的声音:“那是小语新交的朋友吗?可否带我认识认识?”
说到新交的朋友,钟溪语思索片刻脑海中渐渐浮现段嘉容的身影,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啊!
这才离宫多久,这腿脚也太快了吧!
不过想到这位新交的同病相怜的小伙伴还在等着自己,钟溪语脚下的步伐都加快了不少。
沈翊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模样,心中浮起隐约的异样。
二人远远走来,就看见前厅内一道身影背对着他们直身而立。
钟溪语下意识放缓脚步,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段嘉容……有这么高吗?
那人似乎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声,若有所觉地转过身,露出真容。
钟溪语身形骤停,眼睛睁到最大,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瑰丽非常的脸,不可置信地喃喃:“凛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