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医闻言还有些诧异,这不是好事吗?
不过他当了这么些年的太医,也算是见了不少大风大浪,况且有同僚的前车之鉴在,自然清楚,有时候,“无知”才能更好的保命。
毕竟,太医可是个高危职业。
想来殿下有自己的考量,这些不是他该考虑的,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拱手道:“殿下放心,臣什么都不知道。”
长公主满意地颔首,转头看向栖月。
毕竟是她手里出来的人,没等她开口,栖月已经有所意会:“此事还未有其他人知晓。”
“那就好。”长公主轻声说,“同揽星说一声,让她稍后包一个大些的红封,给许太医送去。”
栖月应下。
等到周围只剩他们二人,钟远丘这才若有所思地开口:“阿冉这是觉得,府内有人生了二心?”
“谨慎些总归没错。”长公主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一抹锐色。
老天垂怜,不仅给了她重来的机会,还让粟粟因祸得福恢复心智。
这一次,她一定会护好她。
待二人原路返回时,便听见钟溪语的院中传来阵阵惊呼。
走进一看,发现一群婢女正围在院内的槐树下,脸上写满焦急。
“郡主,太危险了,您别再往前了!”
“小心,小心——”
二人抬头一看,就发现钟溪语整个人攀在树枝上,身体还在朝前挪动,在她一臂开外的细枝处,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金瞳狮猫。
那猫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浑身的毛发炸开,嘴里还哈着气。
钟溪语放轻声音:“糯米别怕,是我,我过来了。”
就在这时,底下一名婢女余光扫见二人的身影,脚一软,慌张跪下,惊呼道:“殿下,将军!”
钟溪语也被这一声吸引了注意,抬头朝下方看去。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从身下传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身体一轻。
钟远丘在树下看到这一幕,眼皮一跳,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凭借身法眼疾手快地接住半空中的钟溪雨,还顺手捏住了狮猫的后脖颈。
两人一猫平稳降落。
狮猫反应过来后却并未领情,叫了一声挣扎起来。
钟远丘手一松,就见那猫动作灵活地着落,瞬间就蹿走了,不由轻啧了声,低下头,却对上自家闺女崇拜的目光。
钟溪雨啪啪鼓掌:“爹爹好厉害!”
钟远丘瞬间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嘴角不自觉往上扬,轻咳一声后改口道:“以后遇到这事记得来找爹爹。”
几步开外的长公主默默扶额,借着衣袖的遮挡,悄无声息地掖了掖眼角,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
她的粟粟真的回来了。
余光扫过跪了一地的婢女时,目光骤然变冷,视线落在最初惊呼的婢女身上,冷声道:“带下去领罚。”
话音落下,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出现,直接将人带走。
钟溪语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像只小蝴蝶般张着手臂朝她扑来。
“娘亲!”
刚下过雨,树干上还带着明显的湿意,长公主看着她身上蹭的淤泥,额角青筋一跳,后退一步,迅速收起母爱:“哪儿来的脏兮兮小顽猴,可别埋汰你娘亲了,快去换身衣服。”
钟溪语本来还想替那婢女说话,闻言直接被转移注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控诉道:“娘亲,你变了!”
长公主没忍住笑出声,这才伸手去牵钟溪语,带她去换衣服。没一会儿,房门再次打开时,小顽猴已经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一身石榴红的衣裙衬得小姑娘的气色愈发红润,头上扎着简单的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
名唤糯米的狮猫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廊下,正晒着太阳闭目小憩,蓬松的尾巴时不时晃两下,勾得人心痒痒的。
钟溪语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往它旁边凑。
长公主见状叮嘱道:“可别再爬树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摔下来有你受的。”
“知道了娘亲。”钟溪语应道,乖乖坐到糯米身旁安安静静地看着它,也不打扰,反倒是后者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轻巧地跃入她怀中,直接四脚朝天地一瘫,露出雪白的肚皮,示意性地哼唧几声,没过多久,随着钟溪语顺毛的动作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一副惬意至极的模样。
长公主站在阴影处看着两小只温馨的一幕,脸上不知不觉中带上一抹笑意。
就在她心神放松之际,突然,视线毫无征兆地暗下来,紧接着,一具熟悉漆黑的棺椁印入眼帘,如同噩梦重现。
无边的寒意漫上心头,长公主如坠冰窖,身体几乎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抹熟悉的焦黑一点点闯进她的眼帘。
就在这时,一件披风落在她肩头,紧接着,腰间环上一只手掌,一股暖意顺着掌心扩散到四肢百骸,驱散了周身直逼骨髓的寒意。
那副棺椁也在瞬间消失。
钟远丘站在她身后,将其揽入怀中。
“怎么站在这儿?如今才入春,春寒料峭,可别冻着了。”
呼吸在一瞬的紊乱后恢复如常,长公主缓缓呼出肺腑内的浊气,偏过头,视线扫过院外侍立一旁的徐虎,这才落到身后的钟远丘身上,轻声开口:“什么事连明日都等不及,上赶着找你一个伤患?”
“安岭这几日接连暴雨,山里冲出了一些东西。”
“安岭?”长公主眸光一动,眼中多了一丝涟漪。
钟远丘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音一转:“太医说你受了不少惊吓,好好休息。”
长公主点了点头,察觉到他要离开,搭上他的手腕,力道不自觉加重,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早些回来,我有事要同你说。”
钟远丘对上她的视线,莞尔一笑:“遵命,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