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缭终于停顿一下,重新换了口气,继续道: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百姓没有田。没有田,就没有银子,没有读书的机会,没有尊严,只能受虞氏折磨。
所以……”
说到这里,始终流畅的赵缭说不下去了。
不是因为一天之内被拒绝了十几次,而是无论谁答应,李谊都不该答应。
就是深藏藏锋,他尚且无法安然度日。
可如果作为皇子的他,站出来扛起反太子的大旗,就是再崇拜他的拥趸,也不会觉得他有任何公心,只会觉得他野心勃勃,意图搬倒太子,然后取而代之。
更别提在皇上眼里,这就是那个暗藏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之后,彻底撕下伪善的面具,吹响了夺嫡的号角。
远远躲开朝政,他尚且能苟且偷生。深入其中,他将尸骨无存。
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任何人,赵缭怎么可能来吃这个霉头。
“算了……”赵缭说不出口,“腾”得站起身来,回头看了李谊一眼:“末将此来,就是给皇子讲讲故事解闷,您听过就忘了吧。”
说罢,也不给李谊说话的机会,抬步就要走。
身后,李谊也站起身来,唤道:“将军!”
赵缭缓了脚步,就听身后人没头没尾,凭空说了一句,“我愿意去。”
“什么?”赵缭大惊转过身来,看李谊扶着桌子站着,玉面永远寒凉,可他的目光,永远温和沉着。
“我还没说什么事。”
“你收集了所有虞氏族人在荥泽侵田的证据,现在需要人去揭开。”李谊把《生民录》递给赵缭,“给我吧,我去揭开。”
李谊答应得这么简单,倒让赵缭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知道答应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你可以考虑一晚上,我明天再来问你。”赵缭难得缓和了语气,接过《生民录》要走。
李谊不语,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封奏折,放在桌角。
后日是一月一次的大朝会,百官要入启祥宫觐见议事。
“此折我已拟好多日,只待后日呈上,向陛下请命。”李谊仍旧不紧不慢,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不过引子还得将军出手。”
“知道……”赵缭默默点了点头,“万事俱备……”
“那就好。”李谊笑了笑,将奏折拿起,又收入怀中,温和地下逐客令道:“夜已深,不便多留将军,请便吧。”
说着,李谊转身要进里屋,一刻也不愿再孤男寡女深夜相处,像是在无声却坚定地守着什么。
“皇子!”赵缭唤道,等李谊回过身来,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在李谊疑惑的目光中,半天才道:
“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李谊正过身来,郑重道:“确有一事,请将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