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你就非得要知道原因吗?”幻雀狠厉地扫了应南枫一眼,捡起剑,站在窗边。
窗户是打开的,但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不好看。站在那里,只能享受到凛冽的寒风。
应南枫看着幻雀的背影,他的眼中浓化了烛光。
这个问题,他对自己问过很多遍。
“是。”应南枫道。
知道了并不一定会怎样,但总比一头雾水要好很多。
幻雀歪过头来,很混账地答道:“就算知道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很简单,萧掌门总栽赃我,惹得我不快。山门一团乌烟瘴气,我不想在那里待下去了,就走了。之后有个欠打的弟子来烦我。我跟着回到山门,你猜怎么着?”
他嘻嘻笑道:“老子赶上鸿门宴了,这掌门带着一堆人围剿我。”
整个山门,弟子云云。萧掌门带头启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派伪善的模样,露出悲伤的神色,手下却毫不留情。
幻雀躲过重重阵法,那时他心中还弥留着几丝情义,哭着喊了句“师尊”。
结果就是师尊回他一句“魔头”。
魔头。
可笑,他为何会成为那个“魔头”,师尊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幻雀最后一点情义也被这两个字给踩碎了。恨意充斥肺腑,魔气大显。他不断施出阵法,无数弟子遭殃。
说什么振兴山门……这山门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从里头就彻底烂透了!那群弟子,跟无脑的苍蝇似的,随波逐流指哪打哪。幕后真凶在高位坐享其成,凭什么一切苦都要他来受?
有谁问过他同意了!
幻雀曾希望自己是山门最耀眼的云雀,他触摸每日新出的阳光,都想深深呼吸一口,然后背着责任飞上云端,让山门重现荣耀。
可他飞上了天,低头一看。山门哪里还是山门,那是个牢门。
而他那师尊,山门的掌门人。道貌岸然人模狗样。私下勾结魔教,栽赃嫁祸他人!是萧掌门把他心中的山门毁的一干二净。
既如此,都别活了吧。
这山门不是他要的山门,这师尊不是他要的师尊,就连他自己,都不是他要的自己。
有什么意义呢?
很简单啊,可能是因为他是个魔吧。谁挨了他一下,他必百倍奉还。
他若不高兴,整个山门都别想高兴!
“他们都是一群歪瓜裂枣,打两下就死了。”幻雀举起自己这双沾满鲜血的手,细细品味,“打了很久,萧晚伽重伤,其余弟子无一存活。啊,浮云也是。”他指着自己这副身体,“就是他来烦我回去的,不知道怎么知晓我以前那些事的,骗我说山门弟子都等着我这个主持大局的大师兄。我那时也算蠢吧,就这么信了。所以我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不消魔教出手,山门都快被我打没了。”现如今回忆起这些场面,幻雀想的就是痛快。踩着一堆人的尸体踏上山巅,原来就是这么个滋味。他说道,“的亏萧晚伽把师祖锁在殿里,看不到我杀了那么多人,还以为我和以前一样。知道我过往的,除了萧晚伽,也就只剩他了。我没杀他,我就是要让他看到,他收的那个徒弟,是怎么把他的山门毁掉的。”
萧晚伽栽赃他,那他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掌门被他重伤后,隔个两日就要去魔教修养。他后来又多招收了几代弟子,每次都拿出门会客的理由糊弄大家。
这正中幻雀下怀。
萧晚伽招多少弟子,他就毁多少弟子。
从此,后山那小山丘便越堆积越多,蕴育灵气。
“一个人打久了,就累了。”幻雀耸耸肩,抱着胸走回来,竖瞳漫不经心地扫过应南枫,“后来也会叫魔教的人来。”
不仅叫魔教的人来杀人,还热衷于扮演老好人。和他那伪善师尊如出一辙。
“就是有时候会忘了,其实魔教也并不是我说了算的。”幻雀摇摇头,失笑道,“老子他妈的忘了萧晚伽还有个魔尊之子的身份。一个月前,一时不慎,被他反杀了。”
他说得轻松,仿佛杀人跟玩似的,自己只是一不小心玩脱了。
“所以你夺了浮云的舍。”应南枫凝眉托腮,接上幻雀的话,有点不合时宜地问道,“但他都死那么久了,尸体不臭吗?”
“……师弟口才不错啊,不会说就闭嘴吧。”幻雀翻了个白眼,解释道,“毕竟和我相处也挺久了,给他扔后山就没管了——要知道我杀人都大卸八块的,给他留个全尸已经很看得起他了。不过他的尸体也争气,吸收了灵气,身体保养得不错。我就拿来用了,顺便把我自己也放后山——”他突然顿住,眉间一瞬间阴霾密布。
应南枫知道他为何摆出这副臭脸。
萧晚伽把他尸体烧了,骨头都成灰飞了。一点都没了。
这并不亚于一下子把积累的所有隐藏任务的耗光,直接白干一场。应南枫对此心痛,一时间竟能和幻雀产生某种奇怪的共鸣。
天蒙蒙亮,幻雀嘴角一勾,收起自己那双魔眼,露出天真的笑容:“师兄,追悼大会快开始了,我们一块去吧。昨夜好多师弟打打杀杀的,不知是为了什么,想来今早该挺热闹吧。”
“刚堕魔的时候,萧掌门并未杀你。”应南枫回了另一句话,他心中把线索穿成一线,发现幻雀堕魔的线还差了那么点意思。幻雀从前并不如现下这般内心扭曲,虽说堕魔磨人心性也说得过去。但幻雀如此一个极具正义感的弟子,其实一开始就不该会走上魔教这条道。
萧掌门拿所有人炼丹,明明幻雀是最早知晓他身份的,他却还留着他命。直到后来为了给自己洗白,才不得不杀了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