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南枫依旧百无聊赖地戳烛芯,脑中一晃而过几个画面。
青年身着雪白长袍,金丝腰封,亭亭玉立。墨发席地,随风轻轻摆动。须夷,袖袍中伸出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慢地,离他越来越近。
但那手伸得越来越近,青年的模样就变得越发奇怪。白袍发灰,生黑,袖子也变成了窄袖,长发化作泡沫飞去,只留到肩头。
只有那双手,一成不变,依旧洁白。
他是谁?应南枫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
那人什么话都不说,头发扯住了脸,周围一片白,应南枫什么都看不真切。仿佛他和那人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墙,那人来不了,他去不成。
但紧接着,他看见那人的手停住了。接下来,青年突然起身,将手抽了回来,不再执着触碰这堵墙,而是转过身去,只留给应南枫一个瘦削的背影。
这是一身黑色大衣,青年一手插在兜里,另一手拿了个东西,像是根小木棍。他两指夹着,头微微偏过,将小木棍举到嘴边。须夷,嘴边吐出一团氤氲。
白烟将人的侧脸一并罩住,却总遮不住那双深不见底都清澈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深深地望向他。
应南枫旋即睁大眼,他见过这双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被他困在了电球里。
——萧晚伽。
最终,氤氲扩散,应南枫的视线被一片白花花的烟遮挡,那双眼睛也随着青年的偏头,被墨发替代。
应南枫猛地拍桌,向前踏出一步。
咯噔一声,他的腿被茶桌抵住。
而幻影也彻底消散不见。
“卧槽你干什么?!”灯否弦被应南枫突然的举动吓到了,直接骂出了口。
应南枫没能立即回答灯否弦,他眉头深皱,眉间就出现了一座任何人都无法跨过的大山。
这山由他堆积,却由不得他来铲平。
良久,应南枫平复心绪:“我要去见一个人。”
灯否弦已经不再对应南枫的种种作死行为应激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反正不是自己作,包容包容又何妨?他点点头:“谁啊?”
“萧晚伽。”应南枫道,“我今晚要杀了他。”
他说话的声音淡淡的,以至于说出后半句的语气完全不像是要杀人,而是要去见故友,细细品味来甚至有种温柔缠绵的感觉。
“哦……去杀了萧——什么?!”灯否弦觉得自己对应南枫的认知还是太浅了,退了一步发现自己离岸还隔了十万八千里呢。他立即站起身来,对应南枫作揖,挥挥衣袖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人,“告辞。”
应南枫目送着灯否弦离开,静静地看着灯否弦站在门前面壁思过。
“来都来了。”应南枫邀请道,“杀了他你就能明白很多事了。”
最简单的,萧晚伽是谁。
更深层的,山门更深处的污垢。
灯否弦:……
“实不相瞒,其实界外我是个杀手,杀手有杀手的规矩。”灯否弦道,“拿钱办事,不问出处。你要我去和你杀人,一没讨到半点好处,二,他明面上可是我的师尊,我来这都一个月了,好歹和师兄弟们培养了一点感情吧。”
“我也是你师弟,怎么我一来你就要我背锅。”应南枫无情拆穿灯否弦的谎言。
灯否弦为何不愿和他结伴呢?这很好理解啊,灯否弦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萧晚伽是玩家,不知道萧掌门勾结魔教,不知道浮云就是大弟子幻雀。平白无故让灯否弦去杀一个威望那么高的人,风险肯定大啊。
于是他直白地说出灯否弦不愿去的真正原因:“你就是不敢。”
“……”灯否弦张开嘴想骂,结果一口气提起却完全堵在喉咙,差点把自己给憋死。
某些人说话就非得这副欠打的模样吗?
他要气死了,如果不是应南枫太难搞了,他高低得给应南枫点颜色看看。
【请玩家全力配合任务对象完成任务,如若反抗则视为任务失败】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在灯否弦脑中响起。
灯否弦:……
某些系统是从应南枫那里出师了吗?
他妈的,老子的母语是无语。
“谁说我不敢的。”灯否弦转过身来,笑容牵强,似乎下一刻就能生吞一头大象。他眼角抽搐,“但你总得给我一点能够说服我的理由吧。”
随便说点什么都成,反正老子这条命就是贱得慌,日日做牛做马还不够,还得去地域来个极限豪华旅游。
有些人啊,看着蛮坚强乐观的,其实已经死一会了呢。
——没错,除了他还能有谁。草。
应南枫并不知道此刻的灯否弦脑中是一片青青草地,他想了想,捻出一个线索:“你看门边,这是浮云阵法被收回后留下的残迹。”
闻言,灯否弦疑惑地走到门边。阵法残迹没留下多少,只略微发着点金色的光。他弯着腰,回头问:“这算什么线索?”
但紧接着,脑中的信息就像珍珠被线串起一般,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了。
与此同时,应南枫也解释道:“每个人收回或破坏阵法时,阵法的消散方式不同。像浮云这种,就是这般,阵法碎成点点金光。这样的情况我们见过很多次,门上这个,藏宝阁那个,以及——”
“山门遭遇突袭,阵法被破时!”灯否弦立即接道。
那时应南枫完成任务后亲自去看了被破坏的结界,结界消散的方式和这扇门基本吻合。只不过他那时还没接触山门内的人,只怀疑了灯否弦而已。
然后系统就给他下发主线任务了。
应南枫点点头:“浮云为山门弟子,修行和萧掌门,上兰长老都有关系。而据我所知,浮云和萧掌门昨夜都曾去过后山。他们俩之间绝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目前浮云的话不能全信,我们只好去问问萧掌门了。”
灯否弦:……朋友你确定只是单纯地问问吗?
如果能出界域,必须要问问应南枫是干什么的了。总觉得应南枫有做杀手的潜力,要不挖到杀手组织来当他手下?
“有个条件。”灯否弦无法昧着良心说应南枫是在为作死而编的瞎话,他只得一脸命苦地说道,“应师弟,答应我。”
“打不过咱就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