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收回照片,“我也想知道。”
思诺笑了笑,刚刚严肃的氛围再次被她一声轻轻的笑所打破。
她从作业下抽了张A4纸出来,轻声道:“今天,物理老师留了一个很奇怪的作业。”
她将纸竖着立了起来,又轻又薄的纸不出意外地倒了下去,思诺没有再扶,眼底是秦风看不懂的晦暗不明。
秦风看了她一眼,从桌面上抽过纸,干脆利落地对折,形成夹角的纸稳稳立在了桌上。
思诺看着那张在阳光下半明半暗的纸,勾起唇角,“这也太简单了。”
“是很简单。”秦风也笑了,“但是简单的未必就是错误的,你觉得呢?”
思诺面色如常,笑得腼腆,“你好像不结巴了耶。”
两个人如同打太极一般试探对方的底线,秦风这次的直觉显然比放松警惕的周南准得多,她认为没什么坏心眼的女孩像是一座冰山,看似单纯的表面下指不定藏着多少事情,让人根本捉摸不透。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的架势因为一道“嘎吱”的开门声而终止,思诺站起身,脸上有些慌乱,朝门口喊了一声:“爸爸。”
男人站在门口,阴冷的目光像是爪鱼一般滑腻地上下打量着秦风,死寂的注视让秦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总算感觉到了周南那种令人不适的直觉,一时间却想不起男人哪里不对劲。
男人终于收回目光,看向思诺,开口却是泰语。
思诺看了眼秦风,也用泰语回了他一句。
此地不宜久留,秦风挎起背包就逃,“我、我先走了。”
思诺没说话,站在原地目视他走向门口。
擦肩而过的那一秒,男人的阴鸷目光依旧黏在他身上,令人不寒而栗,秦风却借此终于想起了周南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废车场里,周南拉过他躲开一个中年男人的推车,那时她眉头都皱成一个“川”字,盯着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并不是,那个男人鸭舌帽下的脸终于被他对应起来,正是现在门口思诺的养父!
想通的那刻,秦风感觉到背后瞬间密密麻麻地出了一层冷汗,鸡皮疙瘩在风衣遮掩的手臂下泛了起来。他几乎是飞奔出门,电梯下键被他按的要起火花。
电梯平稳上升,他从未如此希望一件事情快一点再快一点。
电梯门“叮”地一声向他敞开了怀抱,秦风向后瞄了一眼,男人没有跟来,电梯合上的那会,他松了一口气。
——不料,一只手突然出现,扒住电梯门让它再次开合。秦风此刻最不想见到的男人阴狠的脸庞,在门后缓缓露出。
男人微微勾起唇角,走进电梯贴着他站好,“我送你吧。”
说的是中文。
这绝对是秦风坐过的最惊险的一趟电梯,他的心始终提到了嗓子眼,心跳如打擂般剧烈地上蹿下跳。身边如同盘踞着一条毒蛇,随时会跳起来咬他一口,他一刻也不敢放松,死死捏住拳头垂在身侧。
电梯屏幕显示“F1”时,他向男人手足无措地鞠了一躬,拔腿就跑。
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楼梯口,周南叼着根棒棒糖,笑眯眯地朝他挥手,不忘对电梯里的男人说一句:“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心瞬间安定下去,底气都多了不少。或许是察觉到他已经脱离险情,肾上腺素逐渐褪去,秦风才感觉到手心被指甲掐出的疼痛。
他没有张开手去看,快步奔向周南,她的身影笼罩在即将西落的黄昏里,模糊了轮廓,只剩刘海下一双猫样的杏眼亮晶晶地看他,像是在说:“我来得及时吧?夸夸我怎么样?”
秦风站定她身旁,焦急地抓住周南肩膀,眼睛从来没睁得那么大过:“他、他是那个……”
周南不容抗拒地反握住他手,原本温热的指尖在他吓得冰凉的手背上炙热地像火炉,温度霸道地暖热着他的手。
她低声道:“——是那个废车场的工人,我认出来了,别怕,已经走了。”
周南扣住他手,握的很紧,拉着秦风转身往街上走,“我们先走吧。”
“去、去哪?”她一看就有了打算,秦风也不拦她,任凭自己的手被她摇的一晃一晃。
曼谷的夕阳温柔,她像个寻常游客般拽着他慢慢散步,两人的剪影在暖橙色的阳光里拖的很长很长,奔逃几天从未有过如此安逸的时候。
可能是因为小唐不在吧。
周南回过头,扬起一个明媚无比的笑容,与露出的梨涡相辅相成,“去吃饭啊,秦大侦探不是好几天没吃上一顿好饭了吗?吃饱了才有力气办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