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寻月梅没睡着,清醒了一晚上,脑子有点混乱。
江寒在房里翻来覆去,稍微一点动静就让他猛地睁开眼睛,半夜时听见客厅有动静,似乎是寻月梅起身了一趟,没多久又安静下来。
天亮没多久,江寒就从房里出来。
“走吧。”
寻月梅跟着人往出走,一晚上没睡,他脸上也没什么疲惫,步伐慢悠悠地走在小路上,从容又慵懒。
熟悉的院子和木屋,散落一地的酒瓶碎片还没收拾。
江寒推门而进,屋里没人。
踩着吱呀吱呀响着楼梯走上二楼,二楼的采光不好。
江寒走到走廊尽头,推开最后一扇门。
许久未有人居住的房间堆满了杂物,空气中都飘着灰。
“这是我曾经的房间。”
寻月梅站在门口。
房间非常小,似乎原本就是一间杂物室,只能容纳一个衣柜,一张床,还有一个小书桌。
就算如此,角落里依旧堆积着两个行李箱,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物品。
房间的地板上都积了一层灰,江寒往里走,留下一串脚印。
书桌上方有个挂柜,江寒把柜上的书拿下来,拍了拍灰,开始翻页。
寻月梅凑过去看,那是一本红楼梦,很破旧,页脚卷边,侧面发黄。
可这本破旧的书里有无数的标注,有些笔记凌乱,有些工整,有红笔,有黑笔。
江寒只是简单翻看了一下,又放回原位。
“谢渊是我姨父。”
寻月梅推开窗,让外面的风吹散房间的闷,又拿起放在书架上的那几本练习册。
是小学的,公式和解题步骤写得很整齐,还夹着几张草稿纸。
时间太长,草稿纸早就发黄发旧,密密麻麻公式已经拼凑不出完整的,但江寒曾经撕下来的蓝色便签条却依然夺目。
练习册侧边贴了许多引导条,每一页都是江寒曾经做错过的题,他用红色的便签订正,用黑色的笔画圈。
“村里只能买到红笔和黑笔,这房间也和往常一样,夏天闷热,冬季寒冷。”
那张破旧的木板床坐不了人,坐上去就嘎吱响,像是要从中断开一般。
木板床嘎吱响,墙角的柱子都是发霉的。
江寒靠坐在床角,有点发霉的那个区域,没有日常的打扫,霉早就蔓延。
“密密麻麻的公式题目,数不清的错题,破旧的房子和发霉的床,这就是我之前的生活。”
坦然地提起曾经,像在诉说一件无比寻常的事。
寻月梅注视着江寒弯下腰,手往床下伸,几声碰撞的动静,从床下掏出来一个铁皮盒。
盒子打开,那是一张发黄的照片,还有一个首饰盒。
寻月梅走过去,江寒正好拿着照片递过来。
两个人一个蹲着,一个坐着。
江寒指着照片上的人和寻月梅介绍。
“这个是我的父亲,这是我母亲,这个是我姨妈,这个坐在地下玩玩具车的是我。”
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
“这照片当时就拍了一张,母亲送给了我姨妈,后来我姨妈把它给了我。”
江寒又拿出了铁盒子里的首饰盒,那是一对粉色的珍珠耳环,吊坠并没有在岁月长河中发黄,在阳光下依然反射着耀眼的光。
“啪”的一声,首饰盒盖上。
“这个吊坠,是我姨妈给我母亲准备的生日礼物,可惜没送出去。连同这张合照,都成为遗物。”
寻月梅看着手上的那张合影,江家曾经的那位天之骄子,从少年期就是耀眼夺目的,合照时站在最边缘的位置,怀里搂着妻子。
温婉的女人穿着墨绿色旗袍,手里抱着一束花,视线盯着脚边的孩子。
寻月梅把照片还给江寒。
“你的眉眼很像你母亲。”
江寒放好照片,把铁盒关上,听完这话也是笑了笑:“我姨妈也这样说。”
“啪咔!”
门被关上,外边传来钥匙的声音。
然后,门被反锁了。
今日的天色正好,但这个小房间里照不进阳光,就算是推开窗,也只是勉强有些光线,有些风吹进来。
刚刚那一瞬间,门口闪过的人影瘦弱而高大,寻月梅一眼就认出了。
江寒倒是淡定如常,关上铁盒后,还拽着衣服把盒子给擦干净,传来门被反锁声音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地抬眼望窗外。
寻月梅皱着眉头问:“他常这么干?”
“什么?”
“常把你锁在房间。”
江寒没回答,他把铁盒放在书桌上,拉开书桌抽屉,在一堆草稿纸下面,抽出一个纸盒。
那是一包烟。
拆开外套的包装,江寒自己拿了一根叼着,随后把烟扔给寻月梅。
“只要他在家,我的房间一向是反锁的。”
江寒叼着烟说了一句,转身从书架最顶的角落拿出打火机。
放得太久,打了好几下才着。
吸第一口的时候没忍住,转头咳了许久。
寻月梅叹气,上去拍拍江寒的背,从他指尖拿走那根烟。
“不会抽就不抽,这东西没好处。”
江寒平复下呼吸,倒也没有把烟抢回来。
寻月梅看着江寒,吐了口气,把烟放在嘴边。
有些昏暗的屋子,寻月梅靠着书桌吸烟,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吐出的薄雾打上江寒的脸,又缓缓散开。
“我会抽烟。”
薄淡烟味盖住房间的霉味,江寒开口:“五年前谢寓台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