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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海参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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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寻找你,我搬进鸟的眼睛,经常盯着路过的风。”

【海参崴·1995】

午夜两点,整个驻军基地里没有任何一盏灯被点亮。驻兵听到了那声只吹了一遍的号角,在叫骂声里,条件反射般一把掀开厚重的棉被,把自己从温暖的被窝里提溜起来,裹起衣服就往楼下跑。

他们一个接一个跑进队列里,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摸索着整理自己的才刚刚裹在身上仍旧冰凉无比的衣衫。黎筝紧了紧皮带扣子,借着被漆黑的云朵遮挡的残破的月光,用余光看着站在她身边的林千卉呼吸时从鼻子里飘出的肺气,她青涩的脸颊上甚至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红晕。

今晚,黎筝的内心悬着一万颗探索未知的好奇心,她想知道她现在被整齐的军装包裹着的腰肢,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弧度弯曲。但她现在必须克制住这一万颗突突直跳的心,或许今晚,她的心必须要为更大的理想跳动。

“你的指环忘了摘。”黎筝提醒林千卉道,她挽领子的时候,手上的铜制指环在月光下明晃晃。

“诶呀,还好你提醒我了。”她笑着,摘下指环,随手放在了裤兜里。

窸窣的整理衣襟的声音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停止了,只能听见一群海鸥啊呀呀的叫声。这群海鸥这些日子常常出现在基地附近,从傍晚就开始盘旋在空中不停地叫唤,如同一群聒噪又不讨喜的乌鸦一般。

集结已经完毕,却没见着排长□□出现,除了停在门口那辆破旧的民用四座越野车以外,今日和往日没什么不同。空气继续冷着,基地门口站岗的守卫继续一动不动,一切都像是与昨日相同的静止了的画幅。

“齐杭,之前有过这种紧急集合的情况吗?”黎筝问站在身边的齐杭,她是一个来此驻扎多年的老兵。

“还真没有,我们这种驻地兵,能遇上什么事儿?”

“会不会今天是有领导来检查工作啊?”站在后面的人插了句嘴。

“领导?”齐杭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领导不用睡觉的吗?”

“有道理,有道理。”

半晌沉默,齐杭突然说:“不过,我们这种地方,小事儿一件没有,一旦有事儿就必然是大事儿。”

黎筝抬头看了一眼房顶上盘旋的海鸥,它们张开的双翅膀比她的双臂还长。

……

基地大楼一个没有窗户的会议室里,房顶上的白炽灯发出刺啦刺啦的交流电通过钨丝的声音。两个男人面对面坐在桌前,各自抽着自己的烟,他们的嘴巴和鼻子时不时会像蒸汽火车头一样喷出青白色的烟雾。

桌上摆着一个已经发黄的老旧白色按键电话,细长的电话线从桌面耷拉下来一直通到墙角。

正襟危坐的驻军基地少尉□□熄灭了烟,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那块俄国出产的火箭牌手表,白色的表盘上,时针清楚地指向了花体数字3。他焦灼不安地站起身,又不自觉地伸手抚平了自己军装的衣摆,生怕因为久坐而让这身宝贵的军装有任何一个褶皱。

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穿着空军作训服,留着满嘴络腮胡的与他年纪相仿的男人,似乎对这通改来不来的电话无动于衷。他悠闲地向后仰靠着折叠椅的椅背,穿着军靴的脚搭在桌子上,椅子前腿翘起,整个人保持着一种高难度的平衡,像是在演杂技。

两个小时前,这个男人把一辆破破烂烂的民用四座汽车停到了基地门口,掏出自己的军官证,指名要见□□,执勤的士兵拿着他写着“空军上校”的军官证,半信半疑地打电话到□□宿舍的时候,他正在美梦当中。

“谁?”□□摸着黑,拉亮了灯绳,披着大衣,听着电话对面报来的名字,皱起了眉。

“何文焕。”电话那边的士兵又重复了一遍。

“哪个何文焕?”

站在门外有些不耐烦的何文焕,抢过了士兵的电话听筒,对着电话说:“怎么着?不认识我了吗?我,何文焕,你的老战友。快放我进去,找你有事儿。”

何文焕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嫉妒的人。

人与人之间,云与泥的差别会产生的情绪是敬佩,而黄土和黑土之间的差别,则会滋生嫉妒。何文焕是□□在当义务兵的时候就结识的战友,第一年他们被人欺负,给别人洗袜子,第二年,他们欺负别人,让别人给自己洗袜子。

四年前,三十一岁的何文焕已经是正营。而□□,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志愿兵。眼看三十岁的关口就要到了,如果三十岁再成不了排长,那这辈子的前途就只能用一个句号代替。

为了给自己升任排长创造可能性,他主动请缨远离故土,奔赴他乡当排长,终于,踩着年龄闭合的门槛授了少尉军衔。千里迢迢来了以后,发现自己竟然是要顶替一个同样踩着三十五岁闭合门槛才升任副连级职务的男人的位置。

他算了算年龄,看了看自己的军衔和职务,想着在这里呆五年,或许也会有人来接替他,成全他,让他升任副连。

今年已经是他在西伯利亚度过的第四个冬天,而今天是这一千多个夜晚里最让他无法平静的夜晚。

“建国啊。”何文焕目不转睛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嗯?”□□用右手拇指擦了擦手腕上的玻璃表面。

“他们叫这里符拉迪沃斯托克,这是什么意思?这里不是叫海参威吗?”认真地发问,就好像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半个世纪一样。

“海参崴,”□□纠正道,“符拉迪沃斯托克在俄语里的意思是:统治东方。”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己的绿军装,继续说:“我们,我们这身军装所代表的一切,就是当年沙俄想要统治的东方。”

“那是在列强环伺的年代吧。”何文焕嘴里不住地往外冒着烟。

“没错,这座城市的名字,昭示着沙皇往日的野心,却在那之后的每一天,提醒着我们旧日的屈辱……”

电话铃声的响声震天,划破了烟雾缭绕的空气。□□的高谈阔论被打断,在军校时,他这些从历史书上和美文书上学来的表达方式也总是张口就来。

方才在椅子上演杂技的何文焕把左手夹着的烟交换到了右手,坐正身子,拿起了听筒。

“我是何文焕。”他的声音低沉有力。

“你太太让我转告你,今年过年她可以回家,但是得等到农历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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