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不正楞了一下,叫出女孩的名字:“柔柔?”
秋不正认得这孩子,在李府留住的半大孩子也就这么几位,都跟他学过字开过蒙,李柔柔是一位老妇家中的重孙女。老妇家中最近新添了人口,家里忙着幼子,半大的孩子跟在家中转不开身,老妇干脆就带着柔柔留在李府中,还方便照看。
这几个小孩都皮实得很,聚在一起像是猴子开会,每天上蹿下跳没个消停,非得老管家拿着个木藤条在底下装模作样的作势要抽才肯老老实实歇一会儿,这会儿她安安静静地趴在陌生人怀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秋不正伸出手,马壮就把孩子放到他怀里。看见熟悉的人,柔柔也没个动弹,只是呆呆愣愣地看着前方,像个过分精致的木娃娃。
马力说:“这孩子是被魇着了。”
“我们昨天夜里才到的下江,只知道是下江里头,也不知道将军具体住哪儿,本想白天打听一二,但兴许是换地方夜里睡不安稳,起夜的时候看到矮山那头隐约有火光,我便叫了马壮兄弟一起去看。”小地方宵禁都不严,更夫一晚上不利落的能打七八个盹。马壮和马力俩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马力想来想去,捡了个说法,“先生莫怪我俩行径宵小,我到了山院跟前,见那冲天的火光,看家的护院、院子里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心里就觉得怪异,不敢敲门。马壮兄弟身体灵活,找了处矮墙翻了进去......”
“......我看见了满地的死人。”马力不知道怎么说下去,马壮便接口道。
秋不正眉头跳了跳,这和他们的猜测多少相符。火势烧得这么猛烈,被发现的时候肯定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李府虽偏,但不是一点儿动静都听不着。若是有清醒的活人在李府里头走动,怎么可能白白地叫火烧完了?光是叫喊也够把人惊来了。烧得这么彻底,要么是被药着了,要么是全出事了,看来是后者。
秋不正问他:“满地的死人,都死在一块儿么?”
马壮点点头。
秋不正再问:“那孩子呢?有见到孩子吗?”
马壮指着李柔柔:“就这孩子。火势烧得太猛了,我不敢留多长时间,刚要走,就听到水缸里头有动静。打碎一看,这小姑娘泡在里头,有出气没进气,赶紧救了回来。不知道得罪的是哪个仇家,也不敢带出去看大夫,这才急着想叫人来。”
马壮挠了挠头,有些愧疚:“跑来跑去的耽误了时间,火太旺了些,敲锣的就来了,李家也烧完了。”
秋不正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李柔柔现下这样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能找个靠谱大夫,等她慢慢恢复过来。
秋不正抱紧了孩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两位是义士,我替秋叶和孩子多谢你们。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找......”
话说到这,秋不正却突然一卡壳。他突然发现这‘尽管找’的后边居然接不上什么靠谱的人士。虎狼远在北疆,若说找虎狼,那未免有些驴唇不及马嘴之嫌,若说找靖南......不知道是帮人还是害人了。
秋不正心下突然生出了一点恼怒,发现这江南一系的军政确实是一坨狗屎,要用的时候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好在俩人也不指望他‘尽管’的承诺,还没等他说完话就连连摆手,赶紧撇开界限,说自己图的不是报酬。
秋不正心下迁怒靖南三部,面上只能不动声色地把这句话给圆滑过去,他问起二人:“你们来下江,是为的什么事?”
这回俩人犹豫的时间更久了点,不像刚才一样一股脑地倒豆子了,而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也不知道是消息来源不好开口真实性尚待考察,还是只能话只能对秋叶说,总之俩人巴望了一会儿,还是没说话。秋不正什么也没说,只是等着。
最后俩人眼神官司了一会儿,可能是想到秋家二人这关系,秋不正又认得铜环,可能跟一个说还是跟两个说并无分别,马力踌躇了半天,让马壮把孩子抱走,蹲在秋不正的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在江平发现了莱芜人活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