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开了春,等家家户户的税收完,都到惊蛰了。但现下若是出门棉衣还是得穿的,余礼本是打算今日一早就把春天里穿的衣裳洗出来的,但明日李铭川就要去地里春耕了,昨日夜里便闹他闹晚了,早晨他便有些起不来。
于是大伯娘上门时就见着李铭川蹲在堂屋里洗衣裳。
大伯娘这一辈子没见过几个汉子洗衣裳的,她有些心疼侄子,但没讨嫌开这个口,只问:“川子,礼哥儿呢?”
李铭川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迎人进来坐,道:“昨晚睡晚了,现下还没醒。”
这话伯娘一听就懂了,都是经过人事的,毕竟不是亲娘,不好说什么的。
“今天不是惊蛰嘛,前儿个顺子买了几个梨,给你们送两个。”
李铭川没客气,谢了伯娘接了过来,跟伯娘说起李铭顺的亲事,李铭顺大不了他多少,他从小也一直都是叫的顺子,没叫过堂哥。
“顺子亲事近了吧?英姑娘那边还有说什么不?”现下李铭顺还未和英姐儿成亲,李铭川毕竟是同龄外男,是叫不得太亲密的。
伯娘左右也没事,便坐下来和他说了起来。
“她们家去年说是有些舍不得英姐儿,留到了现在,日子定的是这月的十五,就十来天了。这不前两日趁着收税前,我们和顺子专门去了一趟,把剩下的彩礼银子给人送过去了。”
李铭川道:“早些定下来也好。”他没跟那家人来往过,不知道做事的品性,便问:“可还好说话?”
伯娘道:“她们家兄弟姊妹多,有门手艺日子过得倒是不难,就是也跟我们说怕是出不了多少嫁妆,这倒没事,咱们家也不是贪图媳妇嫁妆的,我瞧着兄弟姊妹像是都好相处的。”
李铭川想了想,也说:“瞧着那家里能把人专门留到了税收之后再嫁出去,就应当不是爱耍心眼的。”
伯娘点点头,道:“很是呢。”她又宽慰地看着李铭川,说:“真是长大了,当家了,比顺子稳当多了。”
李铭川笑了笑,道:“伯娘别急,等他成了亲,自是也大不同了。”
那英姐儿嫁过来是要跟公婆住在一起的,离自家也近,难免要跟余礼来往的,先前听余礼说过,李铭顺托他给英姐儿做了糕点,那英姐儿也回了拐枣做礼,若是性子和善好来往的,也能少生不少事端。
余礼迷迷糊糊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了端茶水和点心给伯娘,隐晦地瞪了一眼李铭川,李铭川从不恼他,就搁那憨笑几声给他帮忙。
伯娘专门来送梨给他们吃,他们定是要开口留人吃饭的,被伯娘教训了:“跟我也这般客气,还不快把钱攒攒把家底再攒起来,我若是……”
余礼和李铭川像鹌鹑一样听训,但心里是有无数暖流流过的,伯娘走时,余礼道:“伯娘放心,我定将堂哥的成亲宴办得漂漂亮亮,给咱家长脸。”
他没用你家,用的咱家,伯娘心里很熨帖,也在暗暗琢磨,若是这新妇有余礼的性子便好了。
伯娘走后,余礼和李铭川格外珍惜这最后休息的一日,等春耕开始,一年到头都没有旁的休息的时日了。
李铭川给余礼系了发带,两人吃了晌午饭决定出去走走,走在路上李铭川是喜欢拉着余礼的手的,余礼也是常年劳作的,手并不细嫩,有些磨出来的茧子,但李铭川很喜欢摸着。有人时他会顾忌一点,没有人的时候定是要贴着夫郎走的。
两人进了山,这回是连篓子都没带,纯当避着人群走一走的。毕竟山里有野兽,懒的和胆子小的都不会常去。
余礼以前去的也不多,多是随着人群一起摘摘野菜找找野果,两个人独自往里去的时候少,但李铭川在他身边,他是不害怕的。
两人依稀能听见山的深处传来的鸟叫声,余礼歪着头仔细听了两嘴,李铭川道:“像是黄鹂鸟的叫声。”他是汉子,对山里的东西更为熟悉。
余礼道:“听着还挺好听的。”
进了山对春天的感觉更明显,不少野花都开了,一边走李铭川一边摘,还会细细去了上头多的叶子,别进了余礼的发带间。
他道:“要不咱也摘些花回去,这花的颜色都好看,试试看能不能把布染出好看的颜色?”
他到现在都还在心心念念余礼的发带,每天没事做就会摸着几缕余礼的头发在指尖玩,余礼开始觉着人摸得舒服,但后头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摸他的头发,就嫌这汉子讨嫌,有时瞪他几下,但李铭川这习惯已经养好了,手欠的很,总是忍不住。
现下听了李铭川的话,也好奇的拧了下花瓣,沁出些汁液流到了他手上,但想了想他还是犹豫着说:“算了吧,我们也不懂这,别到时候浪费了布匹又耽搁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