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休息的地方不同,程岁在晚饭后就和谢南常他们分道扬镳。
没能走出几步,他就被刀疤男等人堵在路上,逼问他今天跟着谢南常干了些什么。
程岁沉默了一阵子,像是在斟酌什么,表情十分为难。
“别忘了我们的交易。”刀疤男不怀好意道,“这可取决于你的行动。要是不能让我们满意,你也别想达到你的目的。”
程岁低着头,他脚下踩着一团黑漆漆的影子。
那是他的灵徒魍魉,和尤桑都是A级,是少见的配合型灵徒,没有灵识,也是他刚进入生灵副本时走狗屎运获得的。
看着灵徒,他心里仿佛有了底气。
程岁抬眼看向刀疤男,慢吞吞地讲述着他们在红树林里遇见的一切,包括尤桑发现水松幻象的事情,甚至告知了他们海棠的位置。
刀疤男听着这些线索,既对今晚水松的表现恍然大悟,也对谢南常他们更加讨厌。
“就只有这些了?”刀疤男问道。
程岁摇摇头:“后面他们把我支开了,我没办法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黄毛在一旁啐了一口:“真晦气,要你也没什么用。”
程岁朝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小声问他今晚可不可以睡同个房间,他总感觉今晚会发生什么事。
黄毛嘟囔了一句麻烦,但也没拒绝程岁。
毕竟要是真的遇到危险,他也可以借着对方吸引敌人注意,从而逃离保住性命。
刀疤男看了眼模样卑微的程岁,稍稍警告他别搞小动作,才带着队友离开。
程岁视线还没从刀疤男他们的背影上挪开,就被黄毛推了一把。
“愣着干什么,还不回酒店?”
他连连应声,跟上黄毛的脚步。
回到酒店,酒店里负责照料他们的NPC很是热情。
晚餐除了那碗鱼汤,再没什么喝的东西,黄毛口渴难耐到处找水喝,NPC便殷勤地递上一瓶水。
黄毛瞧也没瞧,直接灌进嘴里,还咂吧咂吧评价味道不错。
只有站在一旁的程岁看了一眼,想起玩捉迷藏时水松带的水壶,两次的水都是一样的浑浊。
见程岁的视线停留在水上,NPC扭过头来笑嘻嘻问他:“这位老板,您也口渴吗?”
谁这么心大敢喝这玩意,程岁摇摇头拒绝,将视线撇开,装作半分不感兴趣的模样。
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今天精力消耗太多,黄毛感觉精神很疲惫,洗漱出来沾床就睡。
程岁没有这种情况,加上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他只能靠在沙发上休息。
这样也促成他睡眠很浅,只要感受到一点动静都会被惊醒。
房间里窗户紧闭,偶尔会有风撞在上面。有蟋蟀声由远及近传进房间,飘忽不定,抓不住实感。
突然有“砰砰”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紧接着是布料相互摩擦产生的声响。
程岁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是有人在敲门。
而黄毛仿佛梦游一般从床上爬起来,双眼紧闭,动作僵硬地要去开门。
程岁没动,继续保持原来入睡的姿势,暗中观察对方的动静。
随着房门被打开,“吱呀”的尖利声音被拉得老长,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凉风从门外灌进房间里,程岁闻到了浓烈的海腥味,咸涩难闻,似乎还夹杂着腐臭味。
明明酒店是位于渔村正中心,可程岁却好似听到了远在海上的鲛人歌声,古怪又悠远。
他夜晚的视力不差,得以看见有东西站在黄毛面前。
那是一具骷髅架子,人身鱼尾,细看还有不少裂缝。它黑漆漆的眼眶里镶嵌着一颗眼珠,被撕烂成一半,不成样子。
水珠顺着白骨的鱼尾滴落在地,湿答答地汇成一小泊。
这大概就是尤桑今天遇见过的白骨。
似乎是注意到了房间里的视线,白骨嘎吱嘎吱地转过头来,紧盯着沙发那一处方向。
程岁立马紧闭双眼,尽力压下胸腔内跳得过快的心脏,将呼吸平缓下来。由于失去视野,他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感,清晰地听见白骨嘎吱的移动声。
房间里除了这个声音再无动静,白骨一步一步挪到沙发旁边,不紧不慢的步子徒叫人心慌意乱。
忽地它五指成爪,破烂的薄膜耷拉在指缝中间,狠狠向沙发上抓去。
随着撕拉一声,沙发皮被撕开,露出里面的海绵。没有鲜血,也没有皮肉。
白骨疑惑地检查了几下自己的蹼,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循着原先的目的将神游的黄毛带走。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黄毛的影子像水面一样,泛起了淡淡涟漪。
*
寂静的夜里没有半分动静,所有的不安蛰伏在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