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小跑而来,匆忙就要拉他,被白尘绝蹙眉躲过。
方沃苦着脸道:“还生我的气吗?昨日的事是我不好,原谅我一回行不行。”
按照人族的礼节,他现在是不是应该原谅方沃?
白尘绝有些无奈:“不是生你的气,只是你那么说谢同尘……”
上次他向方沃解释世上没有煞星,效果不佳,于是这次他换了个思路:“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你是方府的大少爷,约束好自己日后料理家业方可服众。”
这话若是让方老爷来说,方沃必然不以为然,觉得糟老头子聒噪。可经白尘绝说出来,他只觉得如清泉在心,怎么听怎么顺耳。
再想到白尘绝就连生气时都在为他考虑,不由得更加感动。
白尘绝买了三串糖葫芦,递于他一串,方沃接过咬了一口,想起家业又愁眉苦脸:“明月轩就在前面,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喝些酒?”
白尘绝抗拒:“我在医馆还有事……”
方沃:“那我一个人喝。”
“近日真是倒霉,你可知道我爷爷?他是个道士,素日里不知道在忙乎什么,前几日老爷子回府,竟然想让我跟国师当道士修炼!”
白尘绝:“咳咳咳——当什么?”
他是只狐妖,生平最怕的就是道士。
方沃还以为他是惊讶,解释道:
“去当道士!我爹娘自然不肯同意,可老爷子说国师奉旨搜集百妖内丹练成丹药,途经清石借宿方府,想看国师是否看得上我的资质。”
白尘绝只感觉自己的毛都要炸开了。
搜集百妖内丹。练成丹药。
人族为什么这般凶残???
他艰难道:“国师何时到清石来?”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方沃:“不知,但应该就在近几日。”
二人各怀心事,方沃看着白尘绝手中的两支糖色鲜亮,晶莹剔透的糖葫芦,突然道:“你如今……真的与谢同尘一同住在医馆了?”
白尘绝:“自然。他现在是医馆的学徒。”
方沃吃味:“我倒也想去你的医馆当个学徒,就算是给你打杂,也好过去一个老头子身边当道士千倍百倍。”
白尘绝:“……你不是要去明月轩喝酒吗?再跟着我,可都要走到医馆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上了山。
沿着青石阶层层向上,林声飒飒。
方沃怎么舍得走,找了个借口:“忘了带银子了。你医馆中有酒吗?可否在你这蹭顿便饭?”
白尘绝:“当然可以,只是我这只有些自家酿的酒,怕你喝不惯。”
他心中还盘算着国师的事情,随口应道。
面上虽不显,白尘绝心里却有些慌了神。
他要逃走吗?什么时候逃?往哪个方向逃?一头撞到国师在的地方怎么办?要不要带着谢同尘一块逃?
如果被抓到,国师会不会扒了他的狐皮做一身狐裘,再把他的内丹挖出来?
竹屋由只能勉强看清轮廓,到渐渐可以看清门口迎风招摇的“橘井医馆”的旗帜。
屋门没有向他熟悉的那样关着,因为有一道身影正在门口等待他。
谢同尘抱臂倚着门框,腰杆挺直如修竹,虽还是个少年,却不难看出日后的凌厉俊美、气度不凡。
他面色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面上笑意却在见到白尘绝身旁之人后倏然冷了下去,
他打量了一眼方沃,直起身走来,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了白尘绝身上,温声道:
“白大夫。这位是……”
白尘绝右肩倏然一重,是方沃将一只手搭在了白尘绝肩上。
方沃本看不上一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年人,危机感却前所未有的警惕起来。
他再度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少年人,自己从未给过半分目光的煞星,像是此生第一次见到谢同尘。
方沃皮笑肉不笑:“我是白大夫的朋友。”
谢同尘也笑起来:“是朋友啊。”
白尘绝迟来地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感觉压力忽然大起来了?气氛怎么也很凝重啊!
已经来不及去思索国师的事了,毕竟眼下似乎就有颗雷要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