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和道:“我不饿,方沃,你们府里……”
他想问谢同尘的事,走近些他才看清谢同尘的这件小厮服不仅灰扑扑的,而且还带着几个鞋印。
他疑心方府众人会欺压他,因此目光不住地往谢同尘身上瞟。
被如此明目张胆地直勾勾盯着,谢同尘的站姿不由得僵硬了一瞬,局促地用扫帚挡了挡衣袍上的破洞,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摸样。
看起来倒是规矩又可怜了。
方沃心中怒吼,装!还搁这装!平时方唐欺压你的时候你有这么温顺过吗?
他自然知道白尘绝在想什么,忍无可忍地发话:“好好好,你们几个!都过来,传我的话,给他换身新衣服,提成二等小厮的待遇,以后不许欺压他,否则就是踩我的面子,听见没有?”
周围的侍女忙点头称是,四散开将大少爷的命令吩咐下去。
方沃咬牙切齿:“你今天必须陪我吃过饭才能走!”不然他也太亏了!
谢同尘如今不会挨欺负,伤看起来好得差不多了,还有了生计,白尘绝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玉镯滚烫起来,又是一笔新的进账!
白尘绝得了便宜,心里爽得很,哪有什么不同意的。他本就生得俊俏,如今眉目间盈满了真心实意的笑意,看得方沃偏开了头:“行了,瞎笑什么。”
谢同尘却是目光一移不移,定在白尘绝渐渐远去的背影上。
那人笑起来真是好看,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弯弯,泛着甜蜜的色泽,明明是帮了自己,却笑得如同自己得了什么好处似的。像只有些笨的小狐狸,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把人的魂都勾走了。
可那笑容不属于他。
“诶,那个谁,你过来!”一旁的侍女不情不愿地吆喝着。
天杀的,为什么这个灾星这么幸运,有那位好心的美貌小大夫给他做主,直接给他升了二等。
谢同尘跟在侍女身后,今天的事很快传了出去,不少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投在他身上。谢同尘不痛不痒,熟视无睹地往前走。
侍女一边走一遍介绍,阴阳怪气道:“衣服自己去库房找侯嬷嬷领,以后不用睡通铺了,那边院子最角落那间屋子就是你的了,好福气啊。把你在大通铺那的东西抱来吧。”
谢同尘反应平平地推开了门,被灰尘呛地咳了一声,平静:“咳咳咳……我没没什么要搬的东西。”
那侍女瞬间便明白了,谁愿意和煞星睡在一起,怕是他的东西早就被同住的人丢出去了,也不知道他刚来这些天是在哪睡的,怪不得一身灰扑扑的。
侍女扇了扇空中的灰尘,嫌弃道:“好了,新的被褥会有人送到院子,你最好看紧了。”说罢,扭头就走。
房间很小,而且多半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可却也是不漏风不漏雨的好屋子。
……是那人开口为他讨来的。
白、尘、绝。
谢同尘将这个名字默默在心口咀嚼,心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虽然只来到清石三个月,他却早已经一次又一次的听过这个名字。
镇上的药铺老板讨厌他,清石大多数人没见过他,大多看不上这个年轻大夫,而那些去过橘井医馆的人又鬼迷心窍似的追捧他。
他缓步走到窗边,指尖不自觉轻叩窗棂,却意外在侍女们叽叽喳的议论声中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诶,方才在竹林,大少爷看白大夫那眼神,你们觉得熟不熟悉?”
“什么熟悉不熟悉的?大少爷素日里可从来没赏过我们一眼。”
“你不觉得……大少爷看白大夫的眼神,很像老爷看夫人的眼神吗?前几日老爷咳嗽了两声,夫人勒令他喝些梨汤时,老爷就是那种心底暗爽的眼神。”
谢同尘的脸倏然黑了,却忍不住又靠近窗子一些。
少女吃吃的低笑声传来:“少爷心底怎么想有什么用?白大夫生得这般好看,可不缺暗送秋波的狂蜂浪蝶。”
“那又如何,我们大少爷,肯对白大夫鞍前马后,伏低做小?换做旁的自矜身份的公子小姐,他们肯吗!平日里白大夫身边,跟的还不是我们大少爷!”
少女们一边闲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拿一旁石桌上的豆干逗弄庭中的一只小犬。
那狗儿够不到豆干,于是凑在裙裾边撒娇卖乖,嘤嘤嘤地娇娇叫起来,用水汪汪的狗狗眼看得侍女们心软无比,行云流水地表演了一遍侍女们素日里教过它的卖乖的动作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豆干。
……鞍前马后,伏低做小?
谢同尘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