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他是再生之人,对她是两辈子的期待,而她此时恐怕只以为他是乱臣贼子一个,“这把刀我要了,至于钱款五年前就给过了。”
“啊,公子是说那块蟠龙玉呢。”壁宿小声跟崔颜嘀咕,“小姐你不是扔灶堂了吗?”
崔颜:“闭嘴。”
壁宿还想说人家宝贝的不得了,我们却埋在灶灰里,划不来啊。但瞧她家小姐没打算就此罢休,于是往后退了几步。
果见崔颜探臂,挥掌如风,拍向那只握着刀柄的手。姜孟禾转臂将刀别于身后,只用一只左手格挡。
崔颜握手成拳击他左面,他侧身相让,右臂送于崔颜身前,崔颜轻送右脚,点在刀柄之上,宝刀似箭,扎进九丈云霄。
姜孟禾腾身而跃至半空,崔颜袖笼中甩出一段白绫卷住他腰身,姜孟禾挽手拽住白绫将她也卷了上来,崔颜借势跃起,高出他半个人身,接住宝刀,斩断白绫。
姜孟禾还想去夺,崔颜换掌为刀往他胸腹砍刺,姜孟禾转身闪躲,滚至她身后,抱她入怀,按住她挥刀之手,满襟盈香,鼻尖一阵发痒,幽怨道:“别这么狠心,我还有伤。”
崔颜抬起左臂,以拐撞至他腰腹创口,姜孟禾吃疼撤开,落于地面。
只见崔颜双眸闪着两道火星,手上流光离他半寸,如薄刃剖鱼,银鳞飞转,严霜逼面,停手时,推刀入他腰上的黄杨刀鞘:“我再不欠你,别再缠着我。”
不过半息,他浑身的衣裳带子跟说好了似的,一起断了,扑簌掉在地上。姜孟禾本就不整的衣衫,胸口敞开更大些,胸腹条分缕析的肌肉隐约可见,比裸着时更让人在意。
之前他伤重躺着,要死了的样子,她还敢肆无忌惮地靠近他,惹他,而现在他生龙活虎,看一眼都像要被他吃了一般,她那胆大妄为的劲儿一下就泄了气,只想快点甩开手。
他根本没想跟她过招,崔颜心里明白,这也让她更为不快了。
姜孟禾却不要她走,问她:“傅云昭如何了?”
“停职罚奉。”崔颜转身,“那又怎么样,我说过这不难猜。”
“果然和我说的一样,三日之后停职罚奉。”姜孟禾又问,“那这‘三日’之期,也是我猜的吗?”
崔颜:“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不足为信。”
姜孟禾敞着衣衫也不拢就往她身前靠,崔颜蹙眉往后躲,他却硬拉住她,让她避无可避:“中秋宫宴,我再证明一回。”
拉扯时,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心口,指腹似被蜜蜂蛰了,触电似的麻疼至全身,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他本就生的好,又这般放浪形骸……
明知他是故意的,却还是抵不住他有意无意地靠近,崔颜懵然“哦”了一声,听着是答应了。
姜孟禾这才放开她,笑了一下,语带揶揄:“还以为你回到玉京就学起了那些名门贵女,受闺门约束,不敢拿眼睛看我。”学着她也低下头,俯下身,靠在她耳畔道,“我看你还是如从前,甚好。”
崔颜愤而昂首,差点撞上他的唇,脸上陡然红晕升腾,赛过晚霞,恼道:“你说我野?”
姜孟禾的心似被拨弄,如有野马闯进浓雾荒原,清除微茫,躁动难安。他声音发涩发颤道:“我哪儿敢啊。”转身拢住自己的衣衫,往井边去拿井台上的腰带系上,好歹能撑一撑。
打人一巴掌自己手也疼,她不知道的是,她什么都不做只要站在那儿就够他心猿意马的了,何况他不知死活地自己靠过去,还离得这么近,近到他都喘不上气。
他安抚着发酸发胀的心,不敢再动一步。慢慢来,这一世每一步他都要走得安稳,不想再丢掉关于她的一城一池。
崔颜的脸红透了,羞怒未消:“不敢就好。”此时不知为何又想起长公主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来。
说就说,本是他惹出来的祸,有何不敢呢?她嘟囔着道:“关雎宫中可有你相识的宫人?能否关照一二,让我母亲和妹妹们少吃些苦。”
“没有。”姜孟禾侧身瞥着眼瞧她脸上红扑扑的颜色一直蔓延至锁骨,那股酸涩的冲动立时就要喷涌而出,不敢再逗她,好心道,“我是没有,但祖母在宫中几十年,你放心。”
这倒是实话,柳太后再怎么失势,后宫却是她的家,底下人盘根错节,想彻底扫清,没那么容易。
帮衬崔山妻女就是拉拢崔山,这道理再简单不过,柳太后若是想扶起姜孟禾,就要靠崔山手中的镇西边军,因此她不会不出手。
所以从始至终让她忧心忡忡,夜不能寐的,都是姜孟禾恐将弑君这件事而已。
崔颜不敢久待,离开了驿馆的后院,站在门槛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壁宿看她脸上还残有霞色余韵,却又露出忧愁,笑道:“小姐方才还说从此两清,别再缠着你了,这下又欠了人情,这可还不清了呢。”
崔颜既羞且怒:“你到底是站哪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