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豉是去年回家来的时候隔壁黄娘子教的,宋逸学了一回,做出来的那一锅干豆豉不怎么好吃,后来他又做了一次才成功了。
腊肉是一直泡在油桶里的,放在太阳晒不到的那间屋子里,这个时候拿出来也没坏。洗干净切成片,还是晶莹剔透的,薄薄一片肥瘦相连,下锅一炒,煸出油后就开始微微卷曲。
“把刚才的辣椒掏出来。”宋逸吩咐着。
齐寻赶紧照做,用烧火棍扒开灶灰,拿夹子把炕得软趴趴皱巴巴的螺丝辣椒都夹了出来。
只是他没经验,这样一弄不小心就把火给弄没了。
宋逸把炒出油的腊肉盛出来,要开始放葱姜蒜和干辣椒爆炒了,结果这会儿竟然没了火?
“阿寻,把那边灶里的柴拿这边来,先把这边点着。”
“哦。”
齐寻听他的话赶紧把火移过来,成功点燃以后就拼命往里加干枯易燃的小树枝。
干树枝越加越多,火却越来越小,他头上的汗倒是越来越大颗。
宋逸端着配料碗在等油热,实在等不及后觉得差不多了便直接倒进去,翻炒两下又放了干豆豉。
可炒着炒着就不对劲儿了,怎么连锅都凉了?
宋逸知道灶火难烧,要精准把控火候得有经验才行,因此也没责怪烧火的人,只是稍稍催促了一下:“阿寻,火大点。”
“嗯。”齐寻沉默了许多,也没那么自信了,但这灶火好像在跟他作对一样,这会儿无论怎么弄都烧不起来。
宋逸还捏着锅铲等呢,问:“烧起来了吗,再大点。”
齐寻紧皱眉头不语,只是拿起一截颇有分量的树干,然后对准灶膛猛的一戳。
铁锅往上抖了一抖。
宋逸愣住了,似乎在怀疑自己刚才看见的画面是不是真实的,半晌才回过神来用带着疑惑的语气好笑地问:“你怎么不顶死我呢?”
齐寻抬眼望过去,语气淡淡的,眼里却有期待。
“可以吗?”
灶膛里的火彻底熄了。
“当然打咩啦。”
宋逸没有生气,而是放下锅铲走过去,把那截“罪魁祸首”拿了出来,掏空灶灰,往里扔了把枯松针,然后拿空心竹筒对着吹。
没一会儿火就重新燃起来了,他便顶着一张小黑脸仰头笑着,小声地道:“等晚上的,我再让你顶我。”
“嗯。”齐寻应着,伸手帮他擦了擦脸,然后老老实实地开始烧火,再不敢自己瞎琢磨了。
一顿简单的家常菜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搞出来了,宋逸一边舀饭一边客气地道:“二哥三哥,粗茶淡饭,你们不要嫌弃啊,将就着吃。”
“小零现如今真是长大了,以前连早饭都不会买,现在却都会做饭了。”秋自闻很是感慨,抹了抹眼睛。
陈铁牛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嘴里,嚼了一会儿后这才毫不留情地道:“他哪里是不会,分明是大哥惯着不让他干,你看现在离了咱们他什么不会?”
说到这儿,宋逸和秋自闻还没说什么呢,陈铁牛却突然把视线挪到了一直没说话的齐寻身上,恶狠狠地瞪了齐寻一眼,咬牙切齿地道:“他要是找个温柔可人的小哥儿,同你们当初一样宠着他,哪里还需要他亲自做这些?”
宋逸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心虚地抹了把汗,小声说着:“哥,你有点大男子主义了哈。”
“哎呀,你二哥就是不会说话,但他心还是挺好的。”秋自闻打着圆场,笑眯眯地对齐寻道,“别多心啊,你除了不能给我们家小零生个孩子,其他都挺好的,也还行。”
也还行?
齐寻缓缓转头看着他俩,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气,赶在硬生生折断筷子之前将筷子撂下了,道:“我去喂骡子。”
“你喂什么骡子啊,不吃饭了?”宋逸起身追问,齐寻单脚停下,哼了一声后回,“饱了。”
说完径直离开了屋子。
“你看你给他惯的。”陈铁牛转头对着宋逸指指点点,很是不满,“我们都舍不得让你干一点活,他倒好。”
宋逸心疼了,嘴快地反驳:“二哥,他才不是那种人呢,平时他对我可好了,就是最近伤了脚才没办法做事的。”
说起这个,那陈铁牛更是瞧不上了,“挖个地都能把脚挖穿,以后怎么办?难道还叫你去挖?”
“那又怎么了?”宋逸起身踩在凳子上,撸起袖子哼了哼,道,“我有的是力气。”
“行吧。”陈铁牛白了一眼,不说话了。
吃过了饭两人执意要走,宋逸留不住就只好送他们出门。
“天都黑了,二哥三哥,要不歇一晚再走吧?”
陈铁牛背着他和秋自闻的包袱,语气温和了些,只是听起来还是有些粗声粗气:“行了,我们都走过多少夜路了,担心什么。”
秋自闻拉着宋逸的手,依依不舍地叮嘱:“要好好的,他要是欺负你就给我们写信,我和你二哥立马杀过来,地址是我刚刚给你那个,那是你二哥他大伯家的猪肉摊子,我们这次回去就准备跟着他干,饿不着的,你放心吧。”
宋逸嘤了一声,将头埋进三哥怀里拱来拱去,孩子气地道:“那你们要记得想我哦。”
“肯定的,以后让你二哥天天给你做肉丸子吃。”秋自闻说着便红了眼。
齐寻坐在樱桃树下和骡子相依为命,那茂盛的树叶中隐约有个人影,层层叶子被剥开以后果然从里面垂下来一颗脑袋。
“王爷,需不需要属下去结果了那两人?”
听见这话,齐寻眯着眼望着朦胧夜色中难舍难分的三人,忽然面色一沉,冷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