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又听了一会儿，跟旁边的警员交代了几句话，带着岑迟去了另一间审讯室。

这里的审讯进度同样可观，安南至累得嗓子都哑了，正打算出门接点水喝，迎面看到了季棠。

“那边怎么样？”

季棠摇了摇头，然后，他听到安南至扬声道，“我就不明白了，监控视频都摆在他眼前了，他怎么就是不说呢。”

岑迟恢复好的监控里不止有他和吴越进入案发地点的视频，甚至有他们所说的宿舍路段的视频，监控显示，他们回宿舍的视频来自于一周前的某天，案发当天他们根本不在宿舍，甚至没有走那条路。

但是，这两位嫌疑人死活不认！

安南至的脾气在他们警局算是温和的了，季棠跟他搭档以来就没看说过中重话，跟别说发这么大的火了。

他见状赶忙安抚了安南至几声，岑迟则是拿出一把水果糖塞给他，朝他笑了笑，跟着季棠进了审讯室。

刚进去，还没等岑迟开口问进度，他就看到自己眼前多了一只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掌上布满了与主人身份和年龄不符的伤痕和老茧，这一刻，岑迟有种想要握住这只手的冲动，但他还是控制住了，几秒后，他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仅剩的一颗水果糖，轻轻放到了对方手上。

“正巧，是你喜欢的口味。”

季棠满意地勾唇一笑，撕开包装纸，吊儿郎当将糖塞到嘴里，转身走进封齐所在的房间，耳尖却是红了一片。

又一轮审讯开始了。

第一个问题依旧是案发时你人在哪儿，而封齐面上全然看不出慌张或者其他表情。

季棠连着问了他三遍同样的问题后，忽然开口道：“挺奇怪的唉，案发时是你们工地首次举办这么大的活动，除了王二狗在等他老婆，你作为相关人员竟然不在现场，而是选择了回宿舍处理公务？”

封齐明显愣了下，几秒后道：“一个活动而已，怎么会比得上工作重要？”

“这么说这活动可有可无喽，那为什么偏偏今天举办？”

“员工们需要休息。”

“哦。”

他这一声“哦”平淡，又意味深长。

他不会看出什么了吧？不可能！封齐想，动过手脚的设计图和用料表他已经找人处理了，他们不可能查的到。

封齐脑袋里疯狂分析季棠几句话的意思的同时，岑迟接到了一通电话，他停下在键盘上不断敲击的手，通过耳麦跟季棠说了句什么，按了接通键。

下一秒，季棠缓缓开口道：“行了，我也不跟你耗着了，你说工地八楼的监控坏了？”

“对。”封齐动了动被手铐勒疼的手腕，“这已经是您第四遍问我这个问题了。”他其实也有些没底，他不知道警察是否查到了更细致的线索，他没想到他们甚至把那个自称全国著名的黑客都找出来了。但现在只要他不认，这群人就不能把他怎么样。

封齐一边在心里暗骂那名黑客的无用，一边尽力维持面上的表情。

“看来你被骗了呢，封齐先生，不，或许应该称呼你为封谦的暗桩。”

封齐有一瞬间惊讶闪过，但足够季棠捕捉到这一点了。

“您在说什么呢，警官先生。”封齐嘴角有明显的抽动。

“哦，说错了，你知道的，我对你们封家的情况不太了解，封叔和封二叔我总是搞混。”季棠摆了摆手道，他果然是封谦的人。

半晌，季棠话锋一转，“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句话毫无意外地打了封齐一个措手不及，他几乎已经确定了警方似乎查到了他的身份，就算是诈他，也是掌握了证据的诈。

确实，岑迟已经查到了他的电脑有销毁过数据的痕迹，顺带查到了他跟封谦的邮件往来，可惜只有一封：【下周去封誉身边。】

但这足够给季棠信心直接点出封齐的身份，逼他说实话了。

最终，封齐果然承认了，他提出举办活动的事，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提前断掉监控，又找好黑客，准备好替换的监控。之后，约设计师去八楼谈事情，两人发生争执，王二狗来劝架时被设计师不小心推下楼。

“你们要聊什么事，以至于你能甘愿为他做伪证？”

“封总要我劝服吴越，修改设计图纸。”

封誉想多快省的完成这次项目，好得到老爷子的夸赞，方便之后彻底回到封氏。

几分钟后，岑迟见季棠出来了问：“不再套些话了吗？”

比如，封谦将他安排在封誉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意义，他不会说的。”季棠顿了顿，“而且，老安一早就查过了，还真看不出封谦有什么参与，且王二狗的事也属于意外，再问下去，就是咱们处于被动状态了。”

确实，凭警方现在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证明封齐跟封谦到底有什么目的，就像封旭一样，哪怕封谦是口供的突破口。

事后，岑迟成功恢复了封齐电脑里的数据，证实了设计图纸和用料报表确实有改动痕迹。

但……

“太顺利了。”安南至喃喃道。

“是啊。”季棠瘫在沙发上回复他。

魏国庆：“而且，他为什么只改八楼的监控，分明……”

“最好不要试图站在罪犯的角度揣测他的心理。”安南至递给魏国庆一杯温水提醒他。

结果下一秒岑迟一直没有挂断的电话就发出了声音，“我想他可能是为了留证据吧。”

然后另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紧接着，“防止吴越事后不认。”

“结果没想到王二狗死了，他不得不替换掉所有数据，顺带卖吴越一个人情。”

“对，只废了八楼的监控，其他地方还是会有痕迹。最好搜搜他有没有录音一类的，留后手不可能只留这一点。”

岑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一旁的季棠听完，面上闪过一阵无语，他一开始就看到岑迟在跟人发消息了，没想到两人还通了电话，而且，封闻瑾回家的时间是不是太早了，这不是他认识的小闻闻！

虽是这样吐槽，但莫予凡的话不无道理。

于是，半个小时后，魏国庆果然在封齐的宿舍里找到了一支录音笔，里面收录着他跟吴越谈话的全过程，甚至包括他约对方时说的话。

“既然他做了这么多准备，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季哥诈出来了？”

莫予凡：“他们这种人永远都有一个自我认知意义上的‘忠义观’，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不堪一击。“

只要牵扯上封谦，他不可能再说谎。

魏国庆点了点头，猛地想到什么，拍了下桌子，“设计图纸有没有可能是封谦改的？

季棠：“等明天见到封誉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