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地
茂密的林子里,长而蜿蜒的走廊远远望去犹如静止在水的鱼,优雅矜持。
春神跟在侍从后面,已经走了好一段路。
她嘴里嚼着酸酸甜甜的五眼果子,活动着手腕,心里越来越没谱,这是要带到哪里去?
她隐隐约约知道太一大人身上发生了大事,可自从英孟回了神地,总板着一张脸,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该死的英孟,虽然他把自己从红蛇地救出来的样子还挺帅,可他的动作还真是粗鲁,到现在她的手腕都还在痛。
春神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这么久了,既不见晴勉和惠风的踪影,连平日总和她形影不离的神鹿都没有出现过,难道大家都已经把她忘了吗?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我走不动了!”春神越想越气,干脆撂挑子,一屁股坐在回廊下的椅子上。
“春神请自持,青鸟大人就在不远处!”
自从被关进水牢后,春神滴水未进,耳朵上的浩天大锁还时不时发威阵痛一下,朋友们也不在身边,她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就在她生闷气时,无意间撇过回廊上的海棠漏窗,一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春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谁?那个正端着茶碗优雅品茗的人不就是神鹿呦呦吗?
而他旁边的是……
青鸟和英孟!
这三个人有说有笑的是在干嘛?她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要好了。
可恶,亏自己还在为神鹿担惊受怕,保佑他不要出事,结果人家不仅手脚自由,还和神地的上神大摇大摆的喝茶!
春神按捺不住要冲过去。
且慢,透过浮窗传来的茶香味既熟悉又陌生,好像是……雪顶银针!
此茶长在寒冷的高山上,茶株娇贵,不易存活,但伺候茶株还不是最辛苦的,雪顶银针茶如其名,茶叶锋利堪比针尖,一不小心就会扎的满手是血,因此数量十分稀少。
好你个呦呦,春神真想给他邦邦来两下爆栗,不仅喝茶,还喝这么好的茶!
春神气得牙痒痒,更来劲了,她两手撸起袖子,加快脚步就往浮窗的另一边赶去。
而春神怨怼的视线自然已经引起了青鸟的注意。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侍女奉上的雪顶银尖,喝了之后赞不绝口,那飘渺又清冽的香气,直叫人流连忘返。
神鹿也闻到味儿了,雪顶银针成品数量稀少,只在太一大人这里才喝的到。
雪顶银针是白雪与花香的结合,堪称神界血与泪的享至尊受。
他咽下口中的哈喇子,低着头,努力忽略飘过来的香味。
这么坚定吗?看来得加一层码了。
青鸟起了诱惑神鹿的心思,她拿起杯盖在碗口旋转一圈,微微施力后,杯盖沿着茶碗逆时针旋转了几圈,最后稳稳地停驻在青鸟手上。
无法忽视的香气就这样沿着碗口扩散到整个屋子。
好厉害的技巧!
神鹿哪里还忍得住,一个激灵凑到青鸟面前拍马屁。
“青鸟大人,您的茶艺真是神乎其技!”
“想学?”
“嗯嗯!”
神鹿简直要飘飘然了,还以为回神地后还要因为太一大人的事情吃一番苦头,没想到青鸟大人这么客气,不仅不计较他和春神的过错,还给他泡茶喝。
估摸着春神快要到了,青鸟使眼色给英孟,英孟心领神会,找了借口带着神鹿离开了。
春神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却不见神鹿的身影。
“呦呦呢!”
青鸟垂着眼,用碗盖将茶叶拨到一边,这一搅动,香气越发浓郁了。
“是春神啊!呦呦刚刚喝了好几杯雪顶银尖,吵着要上厕所,英孟就陪着他去了。”
春神越发奇怪了,“就这么点时间,他们已经好到能一起上厕所了吗?”
“这话说的,神鹿受过太一大人的点化,和我们是一路人,有共同的信仰关系自然能迅速升温!况且他已经把你们下毒的事吐得干干净净,坦白从宽,我们自然不会太为难他!”
“下毒?”
春神随手操起一把凳子,一屁股坐下来,“我是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可是主角另有其人,你可千万不能冤枉了神鹿,他还只是个孩子,心思又单纯,干不了这种事!”
青鸟依旧没有用正眼看春神,态度冷漠:“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太一大人在封印里面待的好好的,怎么一碰到你们两个就中毒了呢?”
春神这才听出来青鸟话里有话:“太一大人出来的时候,我还被关在红蛇地,耳朵上还有浩天大锁,这些……这些英孟都知道的呀!”
青鸟放下茶盏,不为所动地站起来逗弄着枝丫上叫唤个不停的前哨鸟。
“春神,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情况,那我就直说了,神鹿已经坦白了是你在太一大人封印刚打开时,在水里下了青红獠牙毒!”
春神听了噌地一声站了起来,脸气得通红,“不可能,不是我,我不知道神鹿为什么会说这种不符合实际的话,他很可能是被蒙蔽了,难道你们作为神地的上神,也一样识人不清吗?几百年来,从我开始流浪以后,我再也没回过神地,再说,我对太一大人的心,天地可鉴。”
青鸟冷哼一声:“你对太一大人的心?你要是真有那份心,为什么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男人自甘堕落,藏在孔雀地当个人人畏惧厌恶的无指婆婆!”
春神微微一颤,被说中了心事,她眼眶瞬间通红:“你少看不起我,我早就把男人戒了。”
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当时我听羽莱说,苔苔在腹地生命垂危,我和神鹿找到了带着苔苔血迹的丝绢,让神鹿开封印,想通过太一大人救回苔苔!”
羽莱?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青鸟颇感意外,还没等她开口询问,春神又叽里呱啦吐出来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