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地和红蛇地的交界处,蔚蓝的天空下,巨大的红色山脉连成一片,上万只候鸟整齐掠过山脉,山脚下黑泱泱缓缓迁徙的,正是月光织织一族。
“跟上,快点跟上,一个都不能少!”
阿纯拿鞭子迅速捞起掉队的几个,又踢开围堵在前方的几小块岩石,好让织织们顺利通过。
“阿纯,我们还要走多久?好累哦!”
月光织织们,不久前才织完本年度的最后一匹月隐华纱,还没捂热,就被神地的大人重金购走了。
说是重金,其实用于交换的并不是金银,而是一个消息。
神地的大人告诉阿纯,在红蛇地的深处,有一种叫素魄神桑的树。
“树长得有塔那么高,桑叶呈现白色,叶片整体卷曲又比较圆润,而且很好吃,甜滋滋的,来,你试试。”
神地的那位一边说着,一边递给阿纯一片白色的桑树叶,阿纯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竟然真的是甜的。
“我给这种桑叶起了一个更可爱的名字,小云卷……”那位大人仿佛在卖关子,“嗯……吃了它,可以织出比月隐华纱还要美丽的丝物。”
这个世界会有比月隐华纱还要美丽的丝物吗?真是令人向往。
阿纯把那位大人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族人听。
“那我们马上就出发吧!反正我们本来就要不断迁徙寻找食物。”
“是啊,阿纯,快带我们去红蛇地。”
“普通的桑叶,味道也真的很普通,我都吃腻了,我好想尝尝小云卷哦!”
“听名字就很好吃!”
于是月光织织一族怀揣着对小云卷的向往,踏上了南渡红蛇地的路。
要进入红蛇地并不简单,红蛇地的位置险要,气候恶劣,织织们虽然能织出最精美的华纱,却生来体格孱弱,甚至不能跑跳,而这一路上,有不少体弱的月光织织已经难以维持人形,只能殃殃地走在队伍的最后。
原本预计一个星期就能到达的梦想之地,织织们足足走了两个月才堪堪接触到边缘。
困难却一重又一重而来。
坐在高台上的那个人,是红蛇地首领的儿子裁风,此时他正漫不经心的玩弄着自己的须发,不耐烦地听自己的阐述。
“上……不好意思上弦什么来着?”
“上弦纯。”
裁风饶有兴趣地说:“那下弦纯是哪位?”
阿纯不明所以:“什么下弦纯?没有听说过。”
裁风假装有点失望地托着下巴:“你的名字,听起来仿佛是上弦月,那应该还有下弦月吧!哈哈哈哈,没有吗!真的没有吗?”
阿纯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不过自己有求于人,只好暂时忍耐下来。
“你是说,你想带着这些……呃……”裁风随手指了指,“乌漆嘛黑的娃娃穿过红蛇地的秘境,去找一棵连我都没见过的树。”
“我们不是乌漆嘛黑的娃娃,我们只是有一点黑。”阿纯旁边站着一只年纪稍长的织织,他满身酒味,手上还拎着酒壶不肯放。
“裁风大人,我想神地的大人不会对我们说谎,桑树应该就在红蛇地。”阿纯坚定地表达来意,“我们不需要您的庇护,一心只想要找到桑树罢了,织出日光华纱,还请大人成全。”
裁风这才从高台上下来,他神气地甩开披风,嗤笑道:“神地的大人?太一大人可不会屈尊和你们说这些,至于其他人的话,我就不必听了。来人,送客。”
裁风旁边的侍卫也开始配合着阴阳怪气:“大人,客人足足有六百个之多,我们人手不够,怕是送不过来。”
裁风懒得抬头:“那就把门打开,让他们自己出去吧!”
……
月光织织一族虽然被裁风拒绝了,但仍旧没有气馁,他们找了块温暖湿润的山涧地,暂时停留下来思考对策。
这五百九十九只织织中,有一只叫妙妙的生性胆小,又多愁善感,刚刚裁风的拒绝,让她忍不住哭起来:“阿纯,没有裁风的帮忙,我们还找得到小云卷吗?”
底下有些织织接二连三附和:“是啊是啊!”
比月隐华纱还美的织物,那是什么样子的?
阿纯没见过,但是很期待。
“阿纯!阿纯!”妙妙伸手推了推陷入浮想的阿纯,“为什么裁风对我们有那么大的敌意?”
阿纯无奈指了指一旁默不作声的织织小兴。
本想装作若无其事,但五百多道目光紧紧盯着小兴,直盯的他头皮发麻。
最后他败下阵来,“可能是之前裁风来预定月隐华纱时,那会单子多,没给他插队安排,他就怀恨在心了。”
阿纯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小兴,你得说实话。”
“做不过来我就随便拿了一匹丝物敷衍他,他不知情,又拿出去显摆,结果丢人丢大发了。”
小兴越说越小声,织织一族已经接二连三的叹起气来了。
“我们还是回家吧!”
“我们哪有家,我们的家在路上。”
阿纯思前想后,“不然还是举手表决吧!想继续找小云卷的举起你们的小手来。”
下一秒,黑色的小手乌泱泱的都举了起来,阿纯又好气又好笑的走到刚刚还在抱怨的织织面前。
“不是说想回家吗,妙妙。”
妙妙撅着嘴,“那我们都是一起行动的嘛,我们月光织织一族,一个都不能少。”
阿纯赞同地摸摸妙妙的头,“好孩子。”
正要多叮嘱几句时,阿纯突然感受到一阵牵拉,她低下头一看,往日醉醺醺的酒鬼织织,目光清灵地看着她。
“有什么事吗?”
酒鬼织织叉着腰,“哪有什么事,只不过大家想送点东西给你。”
他从身后掏出一捆绳子般的东西,色泽华丽,有拇指般粗,慢慢展开后,约有三尺长。
“这是……”
“月隐华纱的纺丝。”
这下阿纯摸不着头脑了:“我们不是已经织完最后一匹纺丝开始歇息了吗,这是哪里来的?可不能对客人的华纱偷工减料哦!”
“放心吧阿纯,这是大家肚子里最后一点存货了,我们把它编织在一起,做成了这支鞭子,这一路上应该不会太轻松,我们人数又多,你要保护我们也得有称手的工具呀!”酒鬼织织言真意切。
阿纯有些感动,每当华纱织成,他们不是去换取粮食,就是换取庇佑,这捆丝的含金量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