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当初他们将他生下来,不在意他想不想出生。
他们将他送走,不在意他会不会伤心。
他们将他接回,不在意他会不会不习惯。
如今他们将池明月送的他身边,不在意他喜不喜欢。
他们给他制定各种严苛规则,给他制定好未来目标,将他打造成管理公司的完美品。他们不在意他的选择,只把他当成自己的装饰,觉得他一切的美好皆是来自于他们的赐予。
就如同现在,他十四岁便背上硬塞的婚约。
十四岁培养感情,十八岁订婚,二十二岁结婚…
呵…真是给他安排得好好的,就差未来多少岁生孩子了。
想到这些,陆闻舟只有满脸厌恶,甚至感觉与他们呼吸同一道呼吸都生理性排斥。
陆闻舟低声冷笑着,心底最后一点对亲情的憧憬在这一刻被磨灭得干干净净。
既然他们这么想要他与她好好培养感情,那他就如他们愿,好好与她培养感情好了。
一段时间的相处,陆闻舟能感知到,池明月与他或许是同类,只不过却是只能要么你死,要么我死的同类。
池明月的确不用上学,因为她骨子里遗传她妈,有着偏执、癫狂的基因,只要有一点不如她乐意,就要闹得不得安宁。
就因如此,她所在的学校都因她打架斗殴而被劝退,甚至已经登入档案。至此后边想要转入的学校都不愿意收纳,即便给再多钱也没用。
她之所以姓池,这就要牵扯出他的父母了。
池白轻大学那会谈过一个男朋友,门当户对,很是恩爱,都已经有了步入婚姻的打算,双方还是对方的初恋。
后来却因为陆良插足的缘故,两人被迫分开,紧随其后的便是池白轻与陆良联姻的消息传出。
她那前男友伤心醉酒,在酒吧碰上池明月的亲生母亲,算是他狂热的追求者。
这些事情,陆闻舟知道的不多,只听说当时好像将人整怀孕了来逼婚。男方父母觉得闹大丢人,便逼迫两人成婚,还是选在池白轻与陆良的同一天办的婚礼。
最后连生孩子还美曰其名怀念初恋,惯上池白轻的姓。
这桩婚姻,对池白轻来说,本就不是自愿的,以至于对陆良也没什么好态度。
可后来却还是给他生下陆闻舟。
生产后,她看都没看一眼,就让陆老爷子将孩子抱走。
或许她对陆良还心存介怀。
也或许她觉得孩子生下,是对旧感情的不忠。
说陆良爱池白轻,可他又在她最不愿的时候强迫她与他结婚,又逼迫生下他们之间的孩子。
说不爱吧,他又为了讨她欢心,心胸宽广答应她将前男友的孩子带回膝下,养在身边。
甚至还为她铺好路,将自己培养的儿子送到她身边,让她高枕无忧,
即便他们以后不在,也会有陆闻舟代替他们保护她。
闻言,陆闻舟只是站在旁边,面色无异,眼底的嫌恶却快要溢出。他转身要走,生怕在这里多呆一秒,闻到池明月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便要呕吐出来。
池白轻的确想得很美妙,让自己儿子娶前男友的女儿,仿若只要这样做,陆闻舟的存在才能弥补对她的亏欠。
或许是因为这点,池白轻对陆闻舟的态度要好很多,只不过却是在让他好好照顾池明月的前提下。
对于此事,最为满意的便是池明月。
因为不用去学校,她一个人在家总是闲得无聊,经常在陆闻舟学校外瞎逛,从中得知很多关于陆闻舟的传言。
其中最为激烈的讨论便是,他长得帅,成绩优异,常年霸榜年级第一的宝座,荣获各种奖项。
而就是这么一位,却是她的未婚夫。
以此,池明月最喜欢在心情烦闷以及无聊时假意经过陆闻舟学校门口,就为听他们讨论关于陆闻舟的八卦。
渐循渐进间,池明月对陆闻舟的占有欲愈发强烈。
于是在某天清晨,池明月突然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因为她看见陆闻舟与白芮欣在楼下用餐,两人虽没什么亲昵行为,可她就是不允许陆闻舟有除她以外的异性存在。
她冲到白芮欣面前顺势就要扇她巴掌,被陆闻舟拦住。
“你闹够没有?”
“她是谁?你为什么要护着她?你看明白点,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身边只能有我的身影,我才是你未来妻子,你让她滚!让她滚远点!”池明月不管不顾地哭叫着,所见之处的所有碗碟都被她扬手砸碎。
包括陆闻舟桌前的那一份餐具。
温热的牛奶朝着四下泼溅开。
陆闻舟眼底的烦躁于厌恶毫不掩饰,刚要甩开她,余光很快注意到从楼下快速走下来的身影。余光往旁边一瞥,白芮欣心领神会往旁边退了一步,陆闻舟顺势松手,松开前,他刻意压低声音,言语带着嘲弄。
“跟你结婚,白日梦还没做醒?我可不会娶个只会发疯、一无是处的女人。”
声音压低得只有他们两人听清,池明月迟钝一秒,旋即反应够快快速扯住他的衣领,眼底皆是癫狂。
她红着眼质问:“你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你什么意思,我们会结婚的,这是你答应的,我们…”
陆闻舟嗤笑:“我有病才会答应。”
“我们会结婚的!我只能做你的妻子,你也只能是我的!我们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的……”
陆闻舟站在餐桌前静静地抬起眼,一脸平静盯着她这幅模样,心想着,这人闹起来的时候可真像个疯子,还是个容易失去理智的疯子。
池白轻走下楼,一脸紧张将人抱怀里安抚,“明月,怎么了?”
“陆闻舟他不要我了…”池明月带着哭腔开口,“他不要我了,他要跟这个贱人走,他不要我…阿姨,我不能没有他……”
说着,她狠狠瞪着陆闻舟旁边的白芮欣,好似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撕烂她的脸。
“一定是她,她没来之前就好好的,她来了之后陆闻舟就不要我了……”
池白轻蹙眉,转眸看向陆闻舟,命令道:“陆闻舟,你今天别去学校了,今天就在家好好陪明月。”
“不行啊,池阿姨。”白芮欣走上前,一副柔弱的姿态,“今天可是文理分班考,这可关乎阿舟后面能不能进入理一班。”
只要提及陆闻舟学习,陆良永远都是第一个持支持票。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陆良便开了口:“那你们赶紧去,别耽误考试时间了。”
眼见他们转身要走,池明月说什么都不愿意,上前要拉住陆闻舟手腕,却被他不动声色躲过,顺势还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不行!他必要要陪我!池阿姨,陆闻舟不去学校了,你让他在家陪着我。”
十四岁的女孩神色中尽是凌人的盛气,似乎觉得这次也如往常一样,只要自己想要,他们便都会满足。
池白轻知道从陆良那里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只能转头看向陆闻舟,问他:“你在家陪着明月。”
这是陈述,并没有争取他的意见。
陆闻舟目光冷淡疏离,想都不想便吐出一个字:“不。”
不愿意。
战争就这样打起了。
从池明月踏入这间屋子见到陆闻舟的第一眼起,这个家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
他们每时每刻都吵得不可开交,只不过只是池明月单方面的。
不管是不是处于优势,她都有着池白轻在身后撑腰,自然而然对着陆闻舟没有认识礼貌可言,只有毫不客气的命令姿态。
她永远偏执的觉得所有人都必须要爱她。
之前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因为池白轻保证过,陆闻舟以后只能娶她,必须娶她。
渐渐地,她也固执认为,自然而然将陆闻舟当作自己的私有物,不容任何人觊觎。
直到白芮欣的出现,在她这坚信的念头中划破一道赤色痕迹,难以恢复,难以忽视。
她那时疯癫的以为,是不是只要让陆闻舟彻彻底底属于自己,那她这辈子必然会成为陆闻舟未来的妻子,就如同她父母那般。
即便他不愿意,那又如何。
只要能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从陆闻舟房间里出来的,那么他们就定然会让陆闻舟给她交代,对她负责,给予她承诺。
于是当晚,池明月再一次大闹陆闻舟的房间,趁机偷取了陆闻舟放置书桌抽屉里的钥匙。将于半夜之时,她拿着钥匙撬开了陆闻舟的房间,却没注意到昏暗房间的窗帘外,正屹立着一道身影,神色冷淡盯着这一幕。
“汪汪汪——”
激奋的狗吠声骤然在静谧的房间内响起,吓得刚扑倒在床上的身影陡然站起身,大声喊着并往外边跑去。
看到她落荒而逃的身影,陆闻舟从窗帘后出来,走到床边,嫌恶将池明月躺过的被子掀开丢弃在地上,撂起宠物玩偶边上的音响,用力一按,激奋的狗吠声戛然而止。
池明月怕狗,这是他不经意发现的。
她小时候手欠招惹野狗,被两三条野狗围堵撕咬,如今听到狗吠声,都有了条件反射。
池白轻正在书房处理工作,听到熟悉声音快步走出书房,书房位置在楼梯口另外一边。
她刚走到楼梯口,就瞥见一道黑乎乎的身影从某个房间无脑蹿了出来,正巧撞在池白轻身上,两人往后倒去,顺着滚下楼梯。
池明月倒在池白轻身上,伤势还算轻。
可池白轻就没那么好受了。
陆闻舟与陆良从房间出来时,瞥见的便是这一幕。后者急速下楼扶起人,抱起人时不经意注意到池白轻身下血红一片。
巨大声音骤响的那一刻,楼梯口的声控灯突然亮起,明晃晃的灯光照亮此刻景象,比如池白轻身下的血红。
那一刻,陆闻舟不着痕迹扯起的唇角僵住,直愣愣站在楼梯口。
池白轻流产了。
这出乎所有人意料。
然而,池白轻却表现得过于平静,仿佛将这次住院只是普通小感小冒。
而这一切的祸源,最初时还胆战心惊怕池白轻出什么意外,可在得到没什么性命之忧后,依旧舒舒服服在陆家摆起她那幅大小姐的谱子。
陆良为照顾池白轻,公司医院两头跑,呆在家里的时间不多。
池明月本就是被人宠坏、过于偏执的性格,陆良在的时候或许还会装模作样扮演乖巧。可私底下,就是目视无人的‘骄纵大小姐’。
陆闻舟本就不想与她过多纠缠,之前她有池白轻撑腰,对他要求繁杂,甚至还列了好几张表格粘贴在他书桌上,美曰其名得为她改变。
对此,陆闻舟都记不得撕了多少张。
而每次他撕一张,她就要在他房间大闹一场,把该扔的扔,砸的砸,直到她满意才哼着小曲离开,给他留下一堆烂摊子。
有次杨姨给陆闻舟端来牛奶,瞥见这一幕作势要帮他收拾,却被再次折返回来的池明月看到。
她脸色顿时一黑,抢过桌面上的牛奶倒在蹲在地上收拾地面的杨姨头顶,谩骂道:“这里有你什么事?谁让你进来的?你个佣人,跑到主人家房间里来干什么?你有没有点礼貌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妈,手伸那么长。”
旋即便将人赶了出去,那次陆闻舟忍无可忍,动手将人赶了出去,而她则在他门口耍起无赖,哭闹着说陆闻舟打她。
再一次,池白轻不顾缘由扇了他一巴掌,并将人赶了出去。
那晚,突逢暴雨洗礼,陆闻舟沉默站在雨下,雨水将他整个人淋湿,而池明月则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突发灵感将这一幕拍下发了朋友圈,并配字:
自以为是的小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