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

褚纭提出退婚之后，家里的气氛就一直不太好。谢纾妍晚上下班回家，不出意料又听见了老太太在和谢檀打电话吵架。

每次都是这个时候，专挑她下班回家的点。

“我嫁进这个家这么多年，伺候你们长大，要死了你们就这样对我，我命苦啊。”

谢纾妍听不见听筒那边在说什么，但她觉得谢檀也该到忍耐极限了。

刚被褚家公然驳了面子，谢檀本来就很生气，能听老太太念这么多天都算出奇了。

果不其然，谢纾妍刚把包包放下，回房间把身上的首饰摘得差不多了，电话声也停了。

看样子是谢檀把电话挂了。

谢纾妍摘完首饰一身轻松，出门打算找老太太例行问个安。

电话是挂了，但老太太的低声嘀咕没有停。

“她褚家人嫁不过来是好事，跟我闹什么？说他两句还不乐意，这谢家人也没一个好东西。”

谢纾妍听见她把自己也骂进去了，也就当耳旁风了，走进房间敲门，声音乖巧：“奶奶，我进来啦！”

老太太没回声，谢纾妍以为是她还在气头上不想理人，就直接打开门进去。

“奶奶！”谢纾妍开门进去就看见老太太躺在藤椅上一动不动，走近一看发现她眼睛紧闭着，嘴唇已经发白了。

谢纾妍连夜叫人把老太太送去了私立医院，家里也没有其他人在，她有点慌神，先通知了谢檀，然后才给两个哥哥发信息。

谢檀在气头上，懒得管这边，刚好谢言琛也在出差，最后赶到医院的只有谢司沅。

接到消息的时候褚莳修也在旁边，也就跟着一起来了。谢纾妍没经历过这种事，老太太一被送来就进手术室了，她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干着急。

谢司沅到达手术室外面的时候，谢纾妍就像是看见了救星。

“哥，你终于来了。”谢纾妍迎过来，“奶奶她打完电话就气晕了，我进去的时候她脸都青了。”

“别着急，医生怎么说？”谢司沅话语还没乱。

谢纾妍少有的不端庄：“我没听懂，说什么急火攻心还有肿瘤压迫神经什么的，他说完就进手术室了。”

“先冷静点，别着急。”褚莳修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发现冰凉一片。

谢纾妍应该是着急赶过来，连外套都没穿，北方十一月的天冷得彻骨。

三个人一起等，总比让谢纾妍一个小姑娘留在这里好，暂时不清楚情况，但总归有谢司沅在，谢纾妍也就安心下来不少。

“我应该一回家就去看奶奶的，没准我劝着她就不会这么生气。”谢纾妍穿上褚莳修让人送来的外套，手指暖和了不少，但心里还是暖不起来。

虽然谢纾妍和老太太不亲，但好歹是血亲长辈，发生这么一出事，她如何不动容。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开颅手术风险太大，不一会谢司沅就签了好几份同意书。

“如果不是今天奶奶被气到，我们还无法知道她已经如此病重。”谢司沅也说了句实在话。

已经入夜，私人医院里很安静，走廊里只剩下三人。

谢纾妍把整件事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隐去了褚之沂下场暗箱操作的部分。

“……爸爸本来就很不开心，奶奶因为本来就不喜欢褚家人，说了几句风凉话，两个人就隔三差五吵架，吵到现在。”

涉及褚家人几个字，褚莳修听得有点疑惑：“为什么奶奶不喜欢褚家人？”

谢纾妍这才想起褚莳修本来就是褚家的，她下意识去看谢司沅的意思，谢司沅没拦，她就直接讲了。

“因为褚夫人，也就是嫂嫂你的妈妈。”谢纾妍娓娓道来，“以前妈妈和褚阿姨是被称作京城双姝的，实际上她们两个关系确实不错。妈妈生下哥哥之后没多久，褚阿姨的事业也渐渐稳固下来，不知道怎么知晓了妈妈的事，就来我们家想给妈妈撑腰，当时奶奶是我们家里所有夫人中地位最高的，思想也是最封建的，她认为褚阿姨冒犯了她的权威，梁子就结下了。”

褚莳修的父母二人中，和褚夫人的交际比褚生还要少，对这位母亲的最深认识就是非常优秀，不让须眉。

竟不知道两家母亲还有这种交集。

看褚莳修有点沉默，谢纾妍干脆把话一次性说全了：“其实奶奶一直还是那个守旧思想，私底下也不太满意嫂嫂你，但奶奶的个人看法影响不了什么，说到底，我们家最不好相处的其实就是奶奶。”

褚莳修回想起第一次去谢家见到那位雍容的老太太时，第一印象虽然没有到很喜欢的地步，但至少觉得是个挺好的老太太，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真相。

谢司沅也没否认谢纾妍的话，补充道：“平时也见不到她老人家，她怎么想不重要。”

“没事，我姓褚就是事实，别人怎么想我也不会在意。”

最开始出道的时候，陈瑄知道一切，提到过要不让他直接把名字改了，虽然最后以莳修的名字出道，但他并没有想过要把褚姓给去掉。

那个姓氏的家族不好，但他的褚姓又不是褚生的褚，也不是褚小姐的褚，只是和褚季珩作为家人冠上的姓而已。

“你应该知道褚纭为什么退婚。”谢司沅看着谢纾妍，冷不丁道。

谢纾妍一愣，有点心虚，她善于在别人面前演戏，但自认还是躲不过谢司沅的眼睛。

深谙演戏之道的褚莳修就更不用说了，但谢司沅只是在疑问，褚莳修却可以猜到答案。

“褚之沂做的，对吗？”

这个问句一出，谢纾妍顿时就露馅了，语气带着惊讶：“你怎么知道？”

谢司沅也有这个猜测，但也只是猜测，没有褚莳修那么笃定，此时也看向褚莳修。

要知道褚莳修是才知道有联姻这回事，刚听完来龙去脉就可以笃定地发问，实在奇怪。

“我不了解褚之沂，但我了解褚家，知道褚生什么做派。”褚莳修语气无奈，“我母亲原本是雷厉风行的一家之主，我哥原本是风光无限的完美继承人，却都败在褚生手底下，他的手段就是总会给自己留退路。褚之沂也只是个可以随便放弃的棋子，他是个聪明人，肯定也猜得到，与其等着被其他私生子取代，不如反客为主，他这个决定很明智。”

这么听下来，谢司沅也明白了。但联系起谢纾妍的行为，语气认真：“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那语气和自己妹妹跟小黄毛跑了没什么两样。

褚莳修觉得褚之沂人品没问题，但绝对不是个完美的良配。谢纾妍配他绰绰有余，但会是一场危险的赌博。

谢纾妍突然开始支支吾吾，她下意识为褚之沂保密的行为确实已经证明她对他的感情开始不一般了。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本性不坏。”谢纾妍下意识看向也认识褚之沂的褚莳修，希望得到认同。

褚莳修有点无奈：“我对他了解不深，我做不出什么公正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