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卡片留言的话,可以免费帮忙写的。”柳赠提醒了一声。
女人想了想,“算了,我自己写就可以了。”
女人伏案在柜台前认真的写卡片,柳赠不经意的瞥到,目光又往别的地方看去。
柳赠也是惊奇,今天来买花的顾客选的花束都是个顶个的独特,不由好奇,在清明节这个时间段,这束花是要送给谁的,“小姐姐你这束花是准备送给哪个人?”
“我自己啊。”女人毫不避讳的回答,她打量着柳赠惊讶的面孔,笑着打趣,“我这样的说法在花店里是不是比较独树一帜?”
“也不算,但也不算多。”柳赠解释,“更多的人是买来送给别人的,给活人或者死人。”
女人拿起手里的卡片,大方的向着柳赠展示上面写着的内容。
「偶遇花店,送你的花。
——25岁的宋莲」
“很少会在人在今天心血来潮的来自己买花,毕竟今天……”柳赠欲言又止,谁都明了后面是什么意思。
“清明节嘛。”宋莲抢答,说话的语调很是随意,她的视线也顺着柜台投放到了上面摆放的日历。
“我计划着为自己办一场葬礼。”
“为自己?”柳赠被这一句大胆的言论震惊的重复了一遍。
“对啊,人能参加自己的婚礼,当然也就能参加自己的葬礼。”
柳赠先是把需要的花枝包在玻璃纸里,主要用于保湿、防止枝条干燥。后才开始给花束做包装,先用了雪梨纸打底,外面再包了一层哑光的欧雅纸外衣。
她对宋莲的话产生了十足十的好奇,兴趣浓厚是产生话题的开始,“那你有选好葬礼上需要的花了吗?”
“没想过。”她笑着接过包装好的花束,“因为我一定是会选用莲花的。”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柳赠将《爱莲说》通篇中最瞩目的一句背了出来,“是个很好的寓意。”
“我买花并不是因为它的寓意,寓意美好的花有很多种,但我买这个白莲,单纯是我喜欢白色,进入花店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莲花而已。”宋莲凝眸望着含苞待放的莲花,花束中有两支莲蓬作为点缀。
“等到明天,花苞绽开,染上禅意就会更好看。”
柳赠在客人离开前将这句话说了后,回身做在柜台后,盯着纸上写着的“淦睡”两个字看了一会儿,主要是在发呆,她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日记本。
日记本中潜藏着一片多年前的柳叶,枝叶早已干枯,易碎的东西却被完好无损的保存在书本中。
——
宋莲出了花店,她在扫过一眼柜台时看到了上面写着的一个人名——淦睡。
这个人她认识,之前的一个同班同学。
即便是多年过去还有印象的原因是,淦睡曾在初中受过挺严重的霸凌,那个架势感觉都快成为全班公敌了。
后来如何就不知道了,初二的时候她就转学离开那里。
清明节结束前,她去了一趟墓园,墓碑上刻着的是父亲的姓名,她将一束菊花放在了墓碑前的供台上,供台上已经放过了一束白菊。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墓碑前也有人在悼念着逝去的亲人。
天空晴朗,无阴云。
墓碑前站着两位脊背佝偻的老人,花白的头发遮盖住了发丝的乌黑。
他们步履蹒跚走过来,相互搀扶站在淦睡的墓碑前。
老婆婆弯腰在供台前放了一束鲜花,弯曲的脊背在述说着无法言说的悲痛,伸出苍老的手指,细致又小心的摩挲着墓碑上的照片。
“你要怪我们也是应该的。”老爷爷的语气里带着伤感,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对生命脆弱的哀伤,“如果见到了你妈妈就替着我们问个好。”
老婆婆自言自语的讲述了诸多的回忆,大部分都是淦睡的母亲,淦睡在里面所居的份量屈指可数。
她的记忆很差,阿尔兹海默症的症状越来越明显,糊涂起来时会为身边的老伴,“清清出去打工,怎么过年了也不回来?”
老爷爷知道,她忘记了很多的事情,只记得自家闺女刚到外地工作不久,别的都忘了。
忘记了也是好事,记得那些也只是徒增了痛苦。
——
柳赠一直觉得,梦境虽是虚幻,但也全非坏事。
龟兔赛跑中的兔子在比赛中通,睡了一觉,因而失了比赛。
可若是那是一个美妙绝伦的梦,那错过了比赛也无伤大雅。
即便是梦中发生过的种种,醒来发觉不过是大梦一场,也不觉得悲恸。
主要是柳赠的心愿一直都想要回家。
这只是柳赠的感想,不为淦睡提供任何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