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乐在秦国一呆便是一月,这期间她遇上个有趣的人,她们一起谈天说地,寻访野趣,十分投机。
那还要从她那日喝醉说起。
善乐酒醉后不会像其它醉酒之人一般总说自己没有醉,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醉了,怕醉后出丑,她歪歪扭扭的跑到了城外,在一棵大榕树下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正睡的熟时,被一声凄厉的马鸣吵醒了,她一激灵爬起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匹躺在地上血流不止喷着粗气的马儿。
她神色一凛,暗暗拔出匕首,探查着四处的动静。
她听到了一连串爽朗的笑声,“仁兄,实在是对不住,我这马儿染了病,不听话,从军中冲了出去,我怕它冲撞了路人,不得已要了它的命,不想扰了你休息,我给你赔不是。”
说话的这人三十来岁,下盘稳当,挺拔如松,一看就是练家子,又穿着盔甲,想来是秦国的士兵。
她看了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马,道:“无妨,只是这样好的一匹马,杀了实在可惜了。”
“是啊,但事已至此,只能接受。不知仁兄为何躺在树下?”
“天生地养,躺在树下不正跟在家一般?”
眼前这人闻言笑了,他做了一个揖,道:“是我拘泥了,我叫杜林,是旁边东骑营的,不知仁兄姓甚名谁?”
善乐思索了一下,同样作揖过去,“鄙人自幼无父无母,云游四海,但喜练剑,杜林兄可称我武鸣。”
天色已晚,杜林非说下午惊着了善乐,要请她吃饭,善乐拗不过,便跟着他一起去了当地的一个酒楼。
杜林问了善乐的忌口后熟门熟路的点了一桌菜,荤素搭配,十分周到。
善乐看着满桌的菜肴,问:“杜兄,你既是营中人,又如何能如此这般自在?”
“你有所不知,我们这营里的人啊,都挺自由的,大王说只要必要操练和训练战马的任务做好了,其它的都无所谓。”
“是吗?”善乐看着他,心中暗暗想:这人气度谈吐,不像士兵,倒是将军模样,就是喜欢胡扯。
她饮了酒,不经意的说:“我还当你是营中的将军呢,毕竟杜兄气宇轩昂,简直就是将军模样。”
“将军模样?武兄,在你看来,将军应当是什么样?”
善乐手中夹着牛肉,笑着说:“至少不该是现在贪于享乐的样子?”
杜林闻言放声大笑,他端起一碗酒,说:“武兄说话幽默风趣,与我甚为投缘,今日能在此地认识武兄,是我三生有幸,来,干杯! ”
“干杯!”
这之后的日子里二人互相试探又惺惺相惜,这种微妙的对抗在善乐离开时才消散。
离别时杜林说的一番话,让善乐思绪良多:“武鸣兄,在杜某看来,打仗是为了为子民们打出一片和乐又生机盎然的未来,并非为了疆域,也非为了王贵私欲,在我眼中,女子与男子也并无区别,我与你一月的相处中,也知道你是个悲悯之人,未来若是无处可去,杜某随时在这里迎接你!”
善乐心想自己即便真的无处可去也不会来找他,但他言辞恳切,十分认真,倒是叫她有些动容,这一个月,看来不止是自己摸清楚了他的底细,他同样也看清了自己,可既然看清了又愿意放自己走,看来是真君子也。
她与杜林道了别,慢慢回了楚国,过到村子的时候,她停下了,她不知不觉的走到那个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小茅草屋,她推开门,只见屋内干干净净,陈设也整整齐齐,自己不在的这么多年,她们居然一直会来清扫,实在叫人感动。
不过是教了她们一些音乐文字,她们竟能做到这番地步,她决定任性一回,在这里呆半个月,顺便整理整理此去秦国探查到的情报。
闻野已经当母亲了,但她住的地方离善乐的茅草屋依旧不远,这天她看到师尊屋子的烟囱里竟冒着炊烟,她当即扔下家中的杂务跑了过去。
她本想直接闯进去,看看是不是不速之客,又怕来的真是善乐,这样鲁莽冲撞了她,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正准备敲门时,门开了。
当看到开门的人就是自己无比思念的师尊时,她激动万分,她跪在善乐面前,说:“您前一个月说自己当了将军,又要去秦国,我当时在想您日理万机,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您了,谁曾想,您……您今日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了这里,师尊,这次来,可否住久些?”
善乐将她扶起来,“闻野,都当母亲的人了,还动不动下跪,让孩子看到了可不好,快起来,站稳当了,我此次会在这里住半月,放心吧。”
“当真?”闻野欣喜的问。
善乐点点头,“当真。”
闻野开心的抱住她,就跟九年前那样,善乐看着她,心情十分复杂。
“您在做什么呢?”闻野看着她屋子的炊烟问到。
“我想着煮点米粥当晚饭吃。”
闻野立即说:“师尊,您刚来还忙活什么呀?我去帮您把火灭了,今晚您来我家吃,我做点好的,您一个将军,吃点米粥哪里够。”
她说完怕善乐不同意,于是急吼吼跑进屋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了火,又跑过来拉着善乐往她家走。
善乐乐滋滋的被她拉着走,一点也没有不适,她走到一半,悠悠开口:“闻野,相较于将军,我还是更喜欢种地。”
闻野看着她也笑起来,“那您干脆辞了官职,来到这里继续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