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大人,挞罚还有过不听你令的时候吗?”郭恒问张决明。
“从未有过。”张决明语速稍快地说,“自从我接任山鬼,挞罚和我灵脉相连,从不会违背我的命令。”
“这地方到底有什么玄机?竟能出现这般怪事。”郭恒心绪难平。
几人脑子里都一团混乱,谁也猜不明白。
“都别慌。”周启尊当真光脚不怕穿鞋的,他最容易出状况,反倒最冷静。
“决明,我太爷爷的扳指还在你身上吧?”周启尊在张决明手背上拍了拍。
“在。”张决明从兜里掏出那枚血玉扳指。
“对,扳指!”郭恒灵机一动,“往生潭!说不定,往生潭能借这扳指,看到你太爷爷的事!”
“奉承信物,映溯往生。”张决明喃喃道。
周启尊凛着脸,接过血玉扳指。他呼出口气,扬手将扳指一抛,扔进了潭水中。
扳指落水,似一颗鲜红的丹砂掉进去。它缓缓地沉,缓缓地在潭水中发出红光。像丹砂融化掉一般,不一会儿,潭水中有轻浅的水红色荡开。
灵光慢慢地晕散,水面显出了虚影——
先出来的影儿,是一个小男孩。
“......这是我太爷爷?”周启尊站在潭水边,心头拱上一股诡异的感觉。
“应该就是了。”张决明抓紧周启尊的手,好像他稍松点劲儿,周启尊就会化成泡沫,消失一样。
周启尊已经被他抓疼了,但他侧目看了张决明一眼,并没开口让张决明松手。
水面上的虚影越发清晰,他们可以看清那小男孩的穿着打扮,大约百年前不假。
他穿着一件绸样的小马褂,戴了一顶圆帽。从衣饰上看,他家里就算不是地主,也颇有钱财。
“我太爷爷家好像是比较富裕的。”周启尊说。
水面漾一圈微波,影子发生变化,小男孩身后多了一座山。男孩奔往山上去,毫不在乎自己漂亮的衣服被弄脏,怀里宝贝地捧着什么东西。
小男孩上到半山腰,钻进一处茂盛的树丛中。
那草木几乎没到他头顶,小男孩几步走得很费力,但他仍小心搂着怀中的东西。
穿过这片树丛,拨开杂草,面前是一个山洞。
那洞口竟盘着一条巨大的长龙!
大龙通体呈赤红色,精密的鳞片发出生冷的利光。
本是一副骇人模样,小男孩却并不害怕,他几步踉跄着过去,将怀里抱的东西打开——布包里包着一沓糖饼。
小男孩趴在龙头边,一对掌心俏皮地托着下巴,天真地说了什么。
那龙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但许久微微动了动脑袋,嘴巴张开一条缝,将小男孩喂过来的糖饼吞下了。
“那就是烛九阴。”看到这,郭恒说。
“它就是烛九阴?是良玊?”周启尊将那条龙看得更仔细些。
“应该是百年前,金龙与烛九阴刚逃出南水的时候。”
郭恒说:“冲破南水封地的禁令已让它们耗费不少精气,龙族当时也在追捕,或许良玊正好受了伤,便藏在长别山。”
“烛九阴是良玊,那金龙呢?”张决明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知道。”郭恒摇头,“郭崇晖生来灵力薄弱,兴许伤得比良玊更重,我看烛九阴盘在洞口,或者是在守它身后的山洞。”
“那金龙可能在山洞里?”郭青璇问。
“且看看吧。”郭恒只说,“我觉得,它们应该是在一起的。”
“两条龙......”周启尊又看见,那小男孩竟胆敢伸手去摸龙头!
周启尊:“......”
也许他周家的“胆大妄为”是遗传,真说不准。
可烛九阴并没有伤害小男孩。
烛九阴吃完了糖饼便重新趴下脑袋,不愿睬他了。
一层波澜荡起,水面上的影像又变了。
这回是黑夜。该是刚下过雨,山路滑腻,小男孩上山时摔了一跤,沾了满身满脸的湿泥巴。
他狼狈极了,哭着爬到烛九阴跟前,用一双脏兮兮的可怜小手去抱烛九阴的龙角,不要命一般哭喊。
烛九阴起初仍是一动不动,直到小男孩哭累了,哭得没力气,几乎要哭晕在它身边时,它终于将头微微抬了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了?”周启尊看得一头雾水,“我太爷爷在求良玊什么?”
身边的张决明微微吐出一口气,他没有应周启尊的疑问,甚至没回相关的话,而是声音放轻一点说:“烛九阴生性阴鸷,极易入魔,但它又叫烛龙,目为火精。烛龙睁开眼睛的时候......”
张决明话没说完,水影中的烛九阴睁开了双目——那是一双火球般的龙瞳,又似两颗滚烫灼烧的太阳。它睁开眼,黑夜顷刻间明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