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用去的。中午不是还要去白雨星那儿?”
把香炉和张决明的几件衣服送回家,周启尊立马带人,打车直奔康宁医院。
“时间还早。”周启尊看眼手表,“再说,去老白那儿晚点也没关系。”
“周启尊......”张决明心里酸怵。
周启尊这般为他,他是欢喜的,可......他其实不恨张皓朗,也不觉得一个疯了的父亲丢人,他只是......
他只是太久没有被人这么重视过,这么疼惜过。
张决明伸手拽了下周启尊的衣服:“你真的......”
“真的。”周启尊扭脸朝张决明笑,安抚道,“乖。”
。
下了车,周启尊杵在医院门口愣神。
他不自觉地、控制不住地开始想象。
想象他从未参与过的,张决明的过去,张决明的成长。
张决明一个人,在幽冥,在小破屋里,在某个街角躲藏。在房顶从黑夜守到天明。他在医院里,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那个不认得他,甚至怨恨他,恐惧他的亲人。
周启尊用手按了按眼睛,胸口绞起来。
“走吧。”周启尊说,拉着张决明一起进去。
是一位年轻护工接待的他们。
张决明说出张皓朗的名字,护工翻过一个本子看了看:“张先生,你身边的这位是?”
张决明一时间没想好怎么说。
“家里人。”周启尊反应倒很快。
“家里人?”年轻护工重复了一遍。
张决明望着周启尊,周启尊也望了他一眼。
周期尊:“我是他哥。”
张决明错开视线,耳根子唰一下热了。
“哦。那你们跟我来吧。”年轻护工做了个登记,便带着他们往病房走。
“张先生,你有段时间没来了。”边走着,护工边和张决明说起张皓朗的情况。
张皓朗还是时好时坏的。当然,好的时候仅是不做出伤害性的举动罢了。坏起来就不一定了,不是摔东西吓唬人,就是瞪白墙吓唬自己。
“到了。他刚吃了药睡下。”护工将他们领到门口,“尽量不要吵醒他,有什么事立刻叫我,我就在门外。”
“谢谢。”张决明和护工道谢,推开门,走进去。
周启尊跟在他身后。
床上的张皓朗睡着了也不舒服,他干瘦的,人像是用薄木条子搭出来的。
周启尊看得攥起拳头。
张皓朗的眉眼,和张决明的很像。这让周启尊想起张决明重伤昏迷的时候,那眉眼也是这般,病态苍颓的秀美模样。
周启尊往前跨一步,他和张决明并肩,站在张皓朗床边。
“叔叔,你好。我叫周启尊。”
张皓朗睡着,周启尊不愿吵他,声音放得特别小,几乎是气声,不过身边的张决明听得一清二楚。
张决明能听清周启尊的每一个字,每一次吐气。
周启尊直截了当地说:“我喜欢张决明,我爱他。”
张决明能想到周启尊是想和张皓朗说些什么,但当周启尊对着一个昏睡中的疯子,向他告白,他还是没接住劲儿。
“我会对他好的,一辈子都会。你做到的做不到的,我都会做。”周启尊说得很简明,没有多余的花腔废话,“以后我们会经常来看你。”
空气沉默了片刻。
张决明突然猛一下抓住周启尊的手,声音微小道:“我们走吧。”
周启尊看张决明一眼:“好。”
张决明死死抓着周启尊的手,低头拉他走出去。
外头的护工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出来了。不过看张决明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护工也不好多问。
张决明拉着周启尊从医院出去,等了红灯,手一直没松开。
穿过马路,张决明边走,边不自觉地小声说:“我爸以前对我很好的。在不知道山鬼的身份之前,他真的很爱我们。只是他太软弱,太胆小。他太喜欢平淡温暖的生活,他无法接受这一切......”
张决明忽然说不出话了。周启尊站在原地。
张决明松开手,转身,抬头看周启尊,干燥的嘴唇微张。
“我......”张决明努力说,“我是想说......谢谢你,我......”
“决明。”周启尊打断他,笑起来,“嗯......”
周启尊后退一步,朝张决明张开双臂:“抱抱。”
张决明眼眶潮热,抿住嘴,没有立刻上前。周启尊没等,又一大步重新跨回去,将张决明紧紧抱住。
“我以后会拼了命对你好,我发誓。”周启尊在张决明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