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决明瞪大眼往前看,在黑暗里搜寻到——对角墙边靠着一个软塌塌的女人。
看年纪,或是死去男人的妻子。她陷入深度昏迷,后脑勺撞破了,身后倚靠的白墙上蹭出一道粗长的血迹。
张决明犹豫了下,还是拔腿朝那女人走过去。他脚步虚晃,几乎是踉跄过去的。
“小心点,这屋里还有东西。”阎罗王又叮嘱说。
张决明凑到女人跟前,他吞了口唾沫,伸手掐住女人的脉搏。
他手指发出两点虚光,将灵气灌进女人血脉。渐渐的,女人微弱的脉搏结实起来,张决明盯着她脸看,看见她眉心动了动,那眼皮下的眼睛也微微转了下。
“凶煞入体,希望她还能醒过来。”阎罗王说。
张决明松开女人的手,他被一屋子血腥味熏得头晕恶心,不得不压紧上腹。
“小心!——”突然,阎罗王暴喝一声!
张决明猛地抬头,见阎罗王挥起长剑,竟纵身朝他冲了过来!
金光在黑暗中爆破,张决明耳边传来“梆”一声脆响,阎罗王已挡在他身前,用金剑抵着一只漆黑的五只凶爪!
“孽障,总算出来了。”阎罗王冷道。
那凶爪周围萦绕黑煞,有青年男人的说话声传过来:“阎罗王,幽冥异动,九幽门无人看守,你倒是还有闲心带着个孩子来找圣物,寻大荒。”
阎罗王大惊:“你如何知道?你是谁?九幽门之祸可与你有关?”
男人紧跟着冷笑一声,并未回应,只说:“麒麟血我就拿走了。”
“麒麟血?”阎罗王紧张起来,“圣物在你手里!”
话音刚落,凶爪张开掌心,就见那手掌中嵌着一颗滴子状的血红色晶石。
“你休想!”阎罗王怒道,挥起长剑又要冲上去,而那凶爪突然转变方向,竟错开剑锋,朝后头的张决明抓了过去!
“快躲开!”阎罗王大吼。
张决明几乎瞪裂了眼睛,见黢黑的凶爪朝自己风快抓来,他怕极了,阎罗王吼了句什么他也听不见。
“为什么是我?”一刹那的功夫,他竟能钻出这种念头。
——为什么他要遭这些罪?凭什么?
眼睛瞪得酸疼,眼泪又要从眼眶中破出去。
“啊!——”张决明拼尽了力气大喊一声。
前方倏得蹿出一道火光,挞罚竟主动现于半空,灼烧烈焰的铁索叠出一张星状缚网,布在张决明身前,生生挡住了凶爪这一击!
“把挞罚拿起来。”阎罗王惊喜,他没想到继乔珺之后,挞罚竟会主动认张决明作主,“你是山鬼,挞罚会听你驱使。”
张决明浑身僵直,他艰难地动了动眼睛。
挞罚的网阵撑不了多久,那凶爪的两根抓指已经穿透过来!
如果这一爪子抓上身......张决明怕死。
他怕死了。不然,他为何会这般眷恋那个温暖的怀抱,他怎么会这么想念周启尊。他给了他生的希望——
“人活着,说不定哪天就会有大好事。”
“我把你救出来,不是想你对着我哭的。”
“你要是还能出声,就给我喊一声,我想听。”
……
周启尊低沉、略带暗哑的嗓音,如一记记重锤,狠狠敲在张决明神经上,他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次笑,都在鞭笞张决明——活下去。
“滚开......”于是,张决明学会了垂死挣扎,“滚开!——”
他眼中似乎燃烧着焚生烈火。应他的呼喊,挞罚的火忽而大盛,火势涨起,鲜艳的火舌卷上屋顶,将一切染成红色。
那凶爪被火焰冲飞,于热浪中翻滚,破窗冲入黑夜!
“站住!”阎罗王立刻奋起直追。圣物珍重,不能让它逃了!
来不及和张决明多说,阎罗王从窗户跃出,只交代:“火这么大,别再把无辜的人卷进来。”
张决明僵僵地缩在墙角,他转过头,对面是头脸鲜血淋漓的女人。
他挺着发抖的手,用指尖在女人身侧画下一道线,一面明光由大地乍起,快速拨散开,将那昏迷的女人围起来。
有结界保护,她就不会被烈火伤到。
张决明又手脚并用,爬到那具男尸旁边,同样设下结界,保护他的身体。
焚生烈火燃烧殆尽,万恶归于焦土。
挞罚自空中掉落,落在张决明手边,漆黑的铁索上扑闪着火光,倏明倏灭。
张决明缓缓伸出手,才刚碰了下挞罚便立刻缩回手。那火并不会烫到他,相反,漆黑的铁索是冰冷的,冷透他的心肝脾肺,五脏六腑。
张决明于一片焦墟中团起身体,环抱住自己双膝,将头埋进了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