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几天,周启尊再没见过张决明。
他问过刘检,刘检说张小哑巴没提出要来看他。
周启尊莫名其妙就感觉心里有点空泛。他不太高兴地又问一遍:“他真没想来看我?”
“没有。”刘检木滋滋地说,“你想他了?那我跟队长打个报告,申请领他来看看你。”
“算了算了。”周启尊皱起脸,“太麻烦了。”
“真不用?后天就来人把孩子们接走了,你再想见可就难了。”刘检说,“还有,指示下来了,我们队一周后执行任务,动身去四川。”
“四川?”周启尊愣了下,“那我呢?”
刘检:“你还在云南,原地养伤。队长让你养好了再归队。”
“......行吧。”周启尊点头,“我听从安排。”
“那那个小孩儿呢?我给你带来?”刘检又问。
周启尊想了想:“你再问问他吧,他要是想见我,你就给队长打个报告,带他过来。可惜了,我眼睛还蒙着,看不见他长什么样。”
“说起长相,那小子长得是真好看,典型一俊胚子。”刘检琢磨了下,“没事,等我给他拍张照片发给你,你眼睛好了就能看了。”
“行。”周启尊笑了笑。
刘检按了按周启尊肩膀:“别着急。医生说恢复的很好,你放心。”
“嗯。”周启尊还是淡淡笑着,什么也没再说。
当天下午刘检告诉周启尊,说张小哑巴还是没表现出要来看他。
周启尊纳闷儿了,难得有些受打击——这小子前两天还粘着他不撒手,现在临走了,竟然不来看他?
转念周启尊琢磨通了,应该是胆小。这孩子上次偷跑出来两回,被抓了包,心思又细敏,估摸是知道自己添麻烦,不敢再来了。
周启尊虽不顺心,但还是没勉强。他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小男孩,怪惹人疼的。
如果他没有亲人,找不到好的归宿......周启尊一时动了心思——不知道周运恒和蒋秋琴还愿不愿意多个儿子,给周怿添个弟弟。
等眼睛好了,还是申请回趟家,跟家里说说。
周启尊这么想着,总算心安理得,安生睡觉了。
可他不知道。
这两天每到深更半夜,他的窗户就会被撬开,然后溜进来一只小鬼,小鬼偷偷猫在他的床边,轻轻喊他名字。
张决明一直在练习说“周启尊”这三个字。白天太亮了,太阳太大,他不敢练。搁别人跟前,他更不敢练。
只有夜深人静,无人问津,周围全变成黢黑的,他才敢张开嘴,轻轻喊几遍。
尤其当来到周启尊身边,贴近周启尊的气息,听着周启尊熟睡的呼吸,张决明那胆子才能多鼓点劲儿,练得更卖力些。
“周启尊......周启尊......”张决明趴在周启尊枕头边,看周启尊侧脸。
年纪不到,心思没长全乎,他尚且不知道自己这行为代表什么,为什么这样做,但他想一想,就知道不是好事。
如果换成他是周启尊,每每夜半就有只不人不鬼的怪物趴在自己跟前,趁自己睡着,吞吞吐吐轻喊自己的名字......
何止是毛骨悚然。这是变态行径。
——说到底,他不属于人间,不属于日月之下,厚土之上,他留在这里,留在周启尊身边,是什么好事也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