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张决明将他抱在怀里,小心地护着。周启尊心想,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张决明在他心里就不一样了。
不,说不定更早,在他撞进张决明双眼的第一秒钟——那个漂亮清丽的小向导,他格外注意。
周启尊握紧开刃的小刀。
“周大哥。”身侧的马博远竟醒过来,朝周启尊说话。
周启尊没有太惊讶,他侧目,看马博远胸口的伤,那朵血花仍旧刺目。
“为什么心甘情愿来当诱饵?你连命都不要了,是和凶爪做了什么交易?”周启尊冷冷地质问马博远。
“凶爪是什么?”马博远扯起歪咧的嘴角,“周大哥是说良玊哥吗?”
“良玊?”周启尊皱眉,哼了声,“那就是良玊。总之我是问你,和那邪祟妖魔做了什么交易?”
“良玊哥不是邪祟妖魔。”马博远眼神直勾勾,仿佛中了魔障,“只有他帮了我。只有他。”
“周大哥。”马博远忽然又叫周启尊。
周启尊小心地把刀子藏去身后,面无表情与马博远对视。
马博远:“周大哥你别害怕,良玊哥不是坏人,我知道你也是个大好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大好人?”周启尊问。
“你救了我。你明明不想来,但还是为了救我跟我走了。还有今天上午,你把那个女乞丐从地上扶起来,你还给了她钱,她明明那么脏,那么臭。”马博远阴森森地笑。
周启尊被他笑得浑身恶寒,他沉默着没再说话,垂眼往下看。下头光亮点点稀疏,越往前,光点越发零星。
小镇就算再僻壤,也不至于半夜没有路灯,刚钩蛇在天上绕过两圈,给周启尊绕得头晕目眩,这才终于把清楚方向——马博远是要带他往偏远地方去。
周启尊猜,马博远或许要把他带到上午去过的那间诡异的院子,也就是马博远家。
“良玊哥不会伤害你的,他让我带你过去,只是想跟你说说话。”马博远继续说。
马博远:“他说你应该有很多事想问他,比如你父母的死,还有你妹妹的下落。”
周启尊总算有了反应,他手抖了下,但依旧默不作声,没有应话。
周启尊手指快速转动锋利的小刀,避开腿上动脉,生生往自己大腿上戳了一刀!
鲜血立马冒出来,染湿裤腿,从鞋底无声坠入黑夜。
反正马博远浑身是血,月黑风高,就算多了血腥味,也不会被轻易察觉。
打个赌吧。是他失血过多先死,还是郭青璇循着血迹先找过来。
“还有,他还想告诉你,张决明到底有什么秘密。”马博远刻意放低声音,“良玊哥说,你知道了一定很惊喜,很感动。”
“张决明也在你家吗?”周启尊终于接话了。
“良玊哥会带他过去的。”马博远老实回答。
果然,目的地就是那间院子。
周启尊别过脸,不再看马博远。刚才盯着看了那么久,周启尊早发觉,撇去那丑陋的兔唇,马博远其实长相不赖,遮住嘴巴,一定是个俊俏的少年。
可惜了。
世人皆有可惜,以往可惜,后来可惜。因为可惜而可怜,因为可怜而活该,因为活该,才生出纰漏,让祟物有隙可乘。
后来马博远还间或跟周启尊说了几句话,但周启尊有些迷糊,没听清也没答应过。
他流了不少血,浑身发冷,差点昏过去,直到感觉整个人被一道力量推开,腾空,然后狠狠摔到地上,全身剧痛,这才惊醒过来。
周启尊翻身趴在地上,手指抠着水泥地一阵干呕,满嗓子眼儿血腥气。
“周大哥,你还好吗?是不是摔疼了?”马博远踉跄过来,蹲下/身,将周启尊扶起来,“钩蛇没轻没重的,刚才刺我胸口的时候也好疼。”
周启尊感觉到马博远的手冰冷。和张决明不同,张决明的手虽然透心的凉,但很柔软,软到让周启尊心生怜惜,想捂进怀里。
而马博远的手却仿佛尸体的手,冰冷且僵硬,一触,就遍生寒栗。
周启尊甩开马博远的手,自己坐起来,他瞪着马博远。
“周大哥,你受伤了?”马博远直勾勾盯向周启尊裤腿上的血迹,他歪过脖子,发出“咔嚓”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