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决明喉咙里吞下一口腥甜的唾沫,他对陈鸣说:“你已经死了,再发疯也没有用了。”
陈鸣一愣。张决明这话像是一刀戳进了他心脏......不,他已经死了,还有心脏可戳吗?
陈鸣突然发现,自己连呼吸都不会了。
啊,他是只鬼了。空壳儿鬼魂。
见陈鸣低着头,眼里不再流出血泪,张决明从兜里掏出赤金令,递到陈鸣眼前:“这块金牌子,你从哪得来的?”
见了赤金令,座上的阎罗王立时站了起来,甚至往前走了几步。
“这牌子......”陈鸣摇摇头,终于愿意说了,“我就是捡的。”
“捡的?”张决明皱起眉。
“对。”
陈鸣:“我在老家后山刨野菜,刨出来的。我一看是金子,就想着......想着拿去卖点钱。”
陈鸣:“栓子,栓子他是村里最聪明的。他和我说,这东西一看就是不得了的宝贝,只要找对路子,肯定能赚大钱......”
张决明听明白了。那刘宏栓说到底就是个丧天良的掮客,打一手缺德算盘。而孙飞腾那几人指定也没少干亏心眼子买卖。
本是惯犯的坑蒙拐骗,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这回他们摆弄的东西,不是凡人能碰的,会引来杀身之祸。
“我不懂啊。”苦水这玩意,一旦开了闸,就会一股脑往外倒。
陈鸣糊着血的眼睛没有光彩:“我是老实人,我兢兢业业地工作,干活出力,逢年过节给上司送礼,一次没耽误过。为什么工厂裁员会裁我?”
“工作保不住,春萍带着小炜回娘家。我本以为这金牌子是老天爷可怜我。可怜我......”
“可怜你?”阎罗王大怒,“这东西根本就不是凡人能碰的!”
“那为什么要让我挖到它?这难道不是天意吗?”陈鸣死一把出息了,居然敢缩着脖子和阎罗王小声叫板。
他仍记得捡到金牌那天有多么欢喜。那么结实的金子,看一眼,眼睛闪得生疼。
他早听说过,山里的金子能发财。隔壁村就有个冒死淘金的,有幸得了块马蹄金,一朝致富,现在都去城里住别墅了。
这金牌子,质地好,上头的镂刻又极其讲究,指不定真的和栓子说的那样,是了不起的东西......这是奉上天的旨意,可怜他呢。
靠这玩意......靠这玩意,他就能给春萍和小炜接回家过年了!
可谁他知兜来转去,费尽心机,却捞成个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陈鸣一句喊出来,张决明和阎罗王的表情都很难看。
许久,阎罗王作罢。和一只死鬼置不出什么。
他招来两个鬼差:“把他带下去,判过罪,受过刑法,送去奈何轮回吧。”
陈鸣被两只脸色煞白的鬼差架起来,走的时候,陈鸣傻傻地,飘忽着问:“我还能见见春萍和小炜吗?”
“我真想一家人一起过个年......”他的声音远了,再听不见了。
黄泉那般冷,哪有热乎年可过?凡夫俗子,最乐意非分妄想,这点真是死不悔改。
张决明胸口一阵沉闷地钝痛。
赤金令是碰巧出现在那,还是有谁计划着,专门把赤金令埋在那,让陈鸣挖?
联想到那只五指凶爪,周启尊又被屡次算计......张决明突然扭过头,一口血吐到地上。
阎罗王见状,忙从高位走下,站来张决明对面:“就算你是山鬼后人,能入我幽冥,继你母亲守九幽门,但你怎么说也只是血肉之躯,居然敢用赤金令召三千厉鬼,你好大的胆子!”
“还望大人不要怪罪。”张决明擦净唇边鲜血,“当时情况紧急,事急从权,如果不用赤金令,我是敌不过九婴的。”
“九婴?”阎罗王面露骇色,“你是说......”
张决明将赤金令双手奉上:“是上古凶兽九婴。我怀疑九婴是受了指使,才会出现在山村里。”
张决明:“上头的应该是那只凶爪。”
“此话当真?”阎罗王接过赤金令,倒吸一口气,“真是八年前那只?那凶爪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指使九婴?”
张决明的眼神变深:“它八年前出现,也是和圣物有关。当年因为麒麟血,周家......”
张决明没说下去,话锋陡转:“这件事交给我。没人比我更合适。您知道,我找它太久了。”
阎罗王沉默着和张决明对峙,好久才叹出一口气:“你好自为之吧。”
“谢大人。”张决明后退一步,朝阎罗王行礼。
离开阎罗殿,张决明跨上赤豹,行去冥渊深处。
这一次,就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他也绝对不会再让那人受到伤害。
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