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牌子是假,但名字是真,他这谎撒得着实没有什么压力。
一则,他本来就是凤仙楼主亲自传授的。二则,反正他已经被赶出来了,就算被人一状告到楼主面前,也没什么所谓。
总不至于路见不平杀个妖精,还要被楼里派人追上打一顿吧?
沈炎见头领仍是不大信,又故意激道:“这还可放一放。退一步讲,便我不是,我替你们杀了这作怪的妖精,难道你们还要怀疑我么?”
这话一出,旁边围观的群人有些呆不住了,明里暗里开始对着头领指指点点,批判者嘲讽者兼而有之。
那头领虽没被沈炎话所激,但到底有些畏惧流言蜚语,赶忙低头行礼:“是我唐突了,还要感谢沈公子替我们除了妖害,救我临丰县百姓的性命。”
“无妨无妨!这是我们的本分嘛!”沈炎大方地挥了挥手,“只是这兔妖我要带走,不知大人可有什么不便么?”
“这……”头领一顿,有些为难地回道,“方才遣人去回报县令大人,这兔妖可能还牵扯到本县一桩大案,在下不敢擅自定夺。”
“那更无妨,钱家那桩案子也不是这小妖怪做的。”
在场众人顿时一同发出倒吸冷气之声。
头领惊道:“公子如何知道?”
沈炎笑眯眯道:“因为那事儿的罪魁祸首也是我昨夜除掉的。”
这下更是语出惊人,旁人自不必说,那见多识广的头领也有些惊到无语了。
“我今儿也托了药神庄薛神医替我去跟县官讲明原委,等你们派去的传令官回来,估计也会——啊,这不就来了?”
众人顺着沈炎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见到一小官员骑着马从大路那头疾驰而来。
守卫头领忙迎上前去,那传令官员纵马到跟前,急急下马,两人低声相互言语起来,时不时还抬头看沈炎一眼。不多时,二人言毕,传令员又骑上马绝尘而去。
头领走到沈炎面前,再次行了个大礼:“沈公子对我们临丰县有大恩!请受在下一拜!”
围观的众人见状,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见着头领在拜,也都赶忙跟着拜起来。
沈炎自觉受这一礼也不愧,便安心等众人拜完,方才去捡着那兔子的耳朵拎在手里,问头领:“那我可以带走了吧?”
头领拱手道:“公子请便。”
沈炎便拎着那兔子,也不管身后众人如何议论惊叹,脚步轻快地往孟辰等候的茶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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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辰才把鸟丢出去,在因着都跑去看热闹而空无一人的茶摊中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就见阿凤连鸟带锦袋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桌子上。
他淡淡哼了一声,也没再动手,只叫了一壶茶来,一面慢慢饮着,一面关注着那边沈炎的动静。
一杯尽饮,孟辰目光依然望着沈炎所在的方向,嘴上却低低出声,不知在与谁讲话:“七公子要是知道你给一个凡人打了印,连了因果,你猜他会怎么着?”
阿凤从锦袋中跳出来,歪头看了孟辰一眼,张开金色的喙,竟发出极悦耳动听的一个男人声音来:“用不着你管,我家小七又不是你这种蠢人,自然能理解。”说罢,将喙伸进茶壶里浅浅沾了一口,觉得难以下咽,又甩甩头,跳到一旁去梳理自己的羽毛。
孟辰也不生气,淡淡地回敬道:“以你现在这副尊容,也有面目说别人蠢,脸皮之厚,令人钦佩。”
阿凤怒瞪着孟辰,正待再送他一份火焰大礼,就见那边人群各种惊声尖叫,慌得四散奔逃。
鸟儿顿时兴致大起,也不生气了,跳到孟辰头上笑道:“这孩子真有意思,倒也对得起我的眼光。”
孟辰并不回话,只面带笑意,看着沈炎在那边做戏,目光沉沉。
不多时,就见沈炎拎着那只倒了大霉的兔子血淋淋地回来,也不管那吓得躲去一旁的茶摊老板,兴冲冲地对孟辰说道:“快走快走,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他用空着的手从孟辰头上接过阿凤,仍放回锦袋里拿好,转身就往来时遇见的最近的客栈寻去。
孟辰跟在他身后,淡笑道:“今日不出城了么?”
沈炎头也不回地说:“没空啦!这兔子再不救,可真要死了。”
二人很快便在最近的一家客栈开了两间上房,嘱咐店家非要求不要来打扰后,就近选了间房进屋锁好,给那虽没死亦不远矣的兔子使了个净身咒,将她放在了床上。
沈炎修习仙法的闲暇,学过一些行医的法术,这次出山,也把能带的灵丹妙药都一起揣走了,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他拿了一颗疗伤的灵丹就水给兔子送下,然后施展疗愈之术,很快就将那兔妖身上可见不可见的伤口都止住了血。
“我叫明瑟封住所有灵力,专挑了不致命的地方。”沈炎这才有空闲下来坐在一旁,连饮几杯水后,对孟辰解释道,“那一剑对她伤害不大,最多也就痛一痛,歇会儿就好了。”
坐在他旁边的孟辰和放在桌上的阿凤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心说,这兔子身上最重的伤就是你这“最多痛一痛”的当胸一剑了。
也许是那灵药起了效果,不多久,床上昏睡着的兔子抖了抖耳朵,睁开了血红的眼睛。
她也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圆圆的眼眶里堆得满是泪水,想是身上疼得够呛。
沈炎笑容满面地凑过去,蹲下身趴在床沿上问道:“你醒啦?那正好,我依照约定救了你,你也依照约定来回答我的问题吧!”
孟辰和阿凤忍俊不禁,都扭过脸去不忍直视。
那兔子惊呆了,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更是睁大了一圈,泪水顿时决堤而出,打湿了整张兔脸上的毛。
她用尽全身剩余的力气,对着那张世间少有、笑容甜美可人的秀丽脸庞,嘶哑着嗓子大声问道:“你是魔族派来的奸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