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瑾听得出来这个所谓的故事是方抚月的真实经历,知道永淳十五年边关那场战事的他也猜得到那个大人物是指的景王,见识过方抚月有多在意方怀云的他也能理解方抚月对景王下手这件事,只是…
“弦月,”霍安瑾神色晦暗不清的说道:“所以你在我身边对我悉心照顾,只是为了利用我找到合适的机会报复景王叔?”
“不是的殿下,”方抚月眼神一闪,哽咽着说道:“奴婢没有。”
“奴婢只是个普通人,失去一切后只想带着怀云好好活下去,毕竟他是奴婢唯一的亲人,也是父亲跟母亲唯一的血脉,可是奴婢什么都不会,没法养活怀云,这才想办法进宫伺候。”
“进宫后奴婢是想过找景王殿下,但是殿下,奴婢可以发誓,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要找他报仇,奴婢只是想要找他要个说法,奴婢想问他为什么要肆意妄为,为什么要害死我爹跟我哥哥。”
“可是奴婢进宫后不久就听人说了,景王殿下不怎么入宫,所以奴婢也就绝了这个心思,安心在宫里当差,后来奴婢无意中撞破了裕王殿下的阴谋,得了娘娘的青眼,这才到了您身边伺候。”
“只是要说奴婢对您悉心照料全无私心也不是,”方抚月带着几分心虚轻声道:“奴婢是把您当作了怀云。”
“您跟怀云年纪相仿,奴婢看到您就会想起在宫外孤身一人的怀云,又因为见不到怀云却能日日见到您,难免移情到了您的身上,才会控制不住对您多了几分关心。”
听了这话,霍安瑾脸上的神情才明朗了起来,只是对于他成了方怀云的替身这件事还是有些不爽。
方抚月见状松了口气,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自从奴婢到了殿下您身边伺候,您跟娘娘就对奴婢很是照顾,平日里多有赏赐不说,还给了奴婢出宫腰牌,只要条件允许,都会放奴婢出宫去看望怀云,所以奴婢早就忘了景王殿下了,毕竟仇恨,是会随着时间消散的。”才怪
“只是造化弄人,奴婢已经放下了,景王殿下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奴婢面前,奴婢这才想着找他问问当年的事,可是殿下,他说他不记得了!”方抚月直视着霍安瑾的眼睛,眼眶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殿下,他说他不记得了!”
“我忍着悲愤的心情提醒了他当年的事,他才记了起来,这个时候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的愧疚跟歉意我都认了,毕竟我是您的宫人,一旦冲动行事,必然会给您带来麻烦,还会给怀云带去灾祸,我不能不考虑这些。”
“可是殿下,景王说他没错!”方抚月声声泣血:“他害死了我爹跟我哥哥!害得我娘含恨而终!害得我跟怀云成了孤儿!他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所拥有的一切,却说他没错!”
“所以我被愤怒淹没了,我失去理智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回过神来,他就已经倒在血泊中了,我很害怕,我害怕旁人会因为我的身份对您有所非议,害怕怀云会被我这样愚蠢的行为拖累,就听到了您的声音。”
说完,方抚月就用余光观察起了霍安瑾脸上的神情。
霍安瑾的脸上只有满满的怜惜,也就是说,她说的这些话,霍安瑾都信了。
不仅如此,霍安瑾还蹲下身,将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的方抚月揽进了怀里,小声安慰道:“弦月,没事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方抚月松了口气,却仍旧不敢彻底放松。
她挣开了霍安瑾的怀抱,摇了摇头说道:“殿下不必安慰奴婢,杀害皇室宗亲是死罪,奴婢愿意接受惩罚,只是恳请殿下看在奴婢昔日照顾还算用心的份上,能够帮奴婢保住怀云,不要让他受到牵连。”
说完,方抚月就深深的拜了下去。
霍安瑾连忙伸手拉起了她。
“弦月,今晚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保证不会让人联想到你的身上,更不会牵连到方怀云,你不要害怕。”
得到了这个承诺,方抚月心里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她一脸感激的对霍安瑾道:“奴婢谢过殿下的恩典,日后奴婢一定加倍努力的为殿下跟娘娘办事,万死不辞。”
“弦月,你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跟我已经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了,哪里需要说这样的话。”
方抚月连忙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感动,然后就装作刚刚想起的样子提起宴会还没有结束。
霍安瑾虽然不是这次满月宴的主角,但身为太子,他就这样不声不响的从宴会上消失还是不太好,所以两人又赶了回去,直到宴会结束才回到了东宫。
夜深,霍安瑾独自一人躺在寝殿的床上,忍不住回想起了今晚发生的事。
平日里方抚月在他面前的形象都是温柔的可靠的,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她的样子,就算是当年遇刺她也能以自身为诱饵反杀刺客,但是今晚,方抚月看起来好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