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一郎说了没有血缘关系也无所谓,他永远也是他的弟弟。所以他不会抛弃他的……
但他没办法接受和原谅,所以他和真一郎决裂了。然后他就把黑龙给变了。黑龙明明是真一郎最宝贵的东西。但是却被他肆意的摧毁了。因为这是他对真一郎报复。或许因为之前的事,真一郎并没有责怪他,他一直沉默着、纵容着被黑川伊佐那搞的乱七八糟。
黑川伊佐那有一些追随者,他享受着当领袖的快感,然而却从骨子里瞧不起这些人,因为他们的能力实在令他不屑,有时他会忍不住讥讽他们。
特别是斑目狮音这个蠢货。
他不禁思考自己当初为什么选了他当黑龙九代目首领,这真是他不良生涯中的败笔。果然,这样的黑龙最终是被真一郎的弟弟佐野万次郎所击溃了。
真丢脸啊……居然被一群刚刚成立组织的小鬼们给打败了。
斑目狮音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佐野万次郎,不愧是亲兄弟,他和真一郎长的那么像啊。
算了。
黑龙被打败了就打败了吧,如果不是真一郎他根本就不在乎。不过也好,他可不想和那个讨人厌的小鬼一起继承。
然后他就回归了正常生活一段时间。之前他为了生计做过一段时间的临时工,由于他冲泡咖啡很拿手所以去咖啡厅当了侍应生,成了一个打工人。前面攒下的积蓄在横滨租下了一套小房子。
然后他就想养个宠物,但不想是猫或者是狗,这种需要被人爱的动物。他没有力气去照顾它们。所以他只能想到鱼。
鱼是不需要被爱的生物,因为它们的记忆只有七秒。照顾它们只需要买一个鱼缸、定期换水、喂食、保持水温。所以他买了很多热带鱼,看着它们在里面游来游去的时候心情也会变好。
不过他单独养着一条金鱼,他二十四小时不断电的给它供暖。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却显得穷酸又不起眼。它总是无精打采地在缸底挣扎,嘴巴一张一阖的,撑起小小的身体。
它让他想到了某个人,所以他有时会习惯性的对它自言自语。浑然忘记之前他们之前的种种不愉快,因为没有意义。他们已经不会再见面的机会了。就像是相互寄生一样。他饲养着它,而它则在他的灵魂里游荡,穿梭。
但是,或许是先天体质不良,那只金鱼不到五天就死了,金鱼翻着白肚浮在水面。
最后他把它埋在了公园的草丛里面了。
他记得他们看过的电影里有这么一段相似的情节。
他现在应该过的还不错吧。
他会弹吉他会曲谱改编、有时也会看点书。也会和鹤蝶他们一起出去沿海公路飙车。
曾经种种不堪的过去都在慢慢消散,他的人生继续往前走着。他现在已经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不用再将感情寄托给任何人了。
一切好像都在变好。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真一郎会死了呢?
(三)
那个被他称之为哥哥的人死了。
死亡。
这比被抛弃被分离还要让他痛苦,他的心里感到要被撕裂的疼痛。这几乎打垮了他。从此他就活在了一个崩坏的世界里,拖着一幅行尸走肉的身体坐在那个人的墓碑前。一心期盼着毁灭和死亡。他很想哭出来,但是没有。他有很多话想对真一郎说,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现在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身体内部开始剧烈疼痛、内脏抽搐般的疼痛、根本无法呼吸、大脑就像是被麻痹了一样。他苟延残喘,平静的等待着腐烂。
那个人不在了,过往的一切委屈和怨怼全部随着他的离去变成了灰烬,他觉得自己整个人也变成了一堆灰烬了。之后他浑浑噩噩了很久,大脑里冒出了许多轻生的念头。
自己要不要也去死,然后去找真一郎?
……
……
算了,找那个大骗子干什么?他见到他肯定会哭的,真是麻烦死了。
如果可以,黑川伊佐那想回到小时候,在真一郎拜访那天他躲了起来没有给他开门就好了。
如果一开始没有给他希望就不会有绝望了。他珍惜的,他爱过的,都离自己远去。那些他想牢牢把握住的,最后如流沙从指缝中划走。到最后他还是一无所有。而他的偏执让他显得很可怜,很悲伤且卑微,他变得脏兮兮,而且破破烂烂的。
“号称最强的男人落魄成这样。”
“大哥死了很难过?”
“黑川伊佐那。”
一个叫稀咲铁太的人找到了成为灰烬的他。
他是个挑动人心的天才,也是个疯子。
在他的言语的蛊惑下他成立了天竺。
黑川伊佐那清楚地明白稀咲铁太是在利用自己,而他也心甘情愿的被他利用。他把他全部的黑暗都交给他使唤了。
他用手轻轻抚弄那没有刮过的脸颊,脸颊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泛着白色光泽的胡子。头发也邋里邋遢的像个流浪汉。他在镜子前一点一点的打理着自己,直到变成另一个全新的他。
鹤蝶不喜欢稀咲,他问他为什么他要听从稀咲的安排。
因为他真的非常痛苦,他必须要恨点什么才行。因为爱是不能拯救他的,那他只能去恨、去掠夺、去摧毁、去复仇。于是佐野万次郎恰恰刚好是这个人,而且佐野真一郎的死和他的两个手下也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因为真一郎的死,他是永远也不想见到佐野万次郎的。而佐野万次郎也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存在的。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拥有着他所渴望的一切?
他嫉妒得发了狂,心里的火烧个不停。他甚至冒出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他要把他像真一郎一样也烧为灰烬。这种疯狂的想法让他手指发抖,就像吸食毒品一样。
我要摧毁东卍的一切。
我要毁了佐野万次郎。
黑川伊佐那就是靠这份“憎恨”才会撑到现在的。即使世界下一秒毁灭他也要拖着他一起。
不过……
稀咲刚刚在说谁?
高梨娜娜?
高梨娜娜是谁?
他努力思考着,许久才终于想了起来。
啊。
原来是她啊。
他豁然开朗。
时间麻痹了他对于她的怨恨。因此,当命运让他再次听见这个名字时,他一下子难以体味这种夹杂了愤怒的喜悦。那个名叫高梨娜娜的孩子在他记忆中的面目逐渐模糊,就像是在湖面上的倒影,湖水粼粼波动着怎么都看不真切。同时她也是住在他身体深处的金鱼幽灵,可以在他身体里随意出入,他用回忆和思念喂养着她,他是心甘情愿这样的,因为他怕她离开,她要是离开了,他就真的剩一具空空的躯壳,像颓垣残壁一样荒凉无依,只有凄凉的风声呜咽着穿过。高梨娜娜是他所有感情与记忆的缩影,是一块好了又开始腐烂的伤口。
他能感觉到她,就宛如一阵迅疾的风穿过他阴郁的生命。
起初,他认为她是一个宝藏,一个独属于他的宝藏。这和真一郎是不同的。他是攀附于他的身上像寄生虫一般吸取着爱意。但她是那么的弱小,他是心甘情愿的庇护着她的。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命运、相同的灵魂,他也曾经幻想过会和她一起走向生命的尽头。
他不知道他是否在还期待能见到她吗,毕竟他们最后一次的告别非常的不愉快。但是他还想和以前一样和她说说话。因为他以前是经常对着她说话的,无论是烦恼还是快乐的事情他全部都会和她说的。而她就像他的树洞一样。默不作声的倾听着。所以他并不想报复她,只是想将他心中囤积的黑暗分给她一点。
可是为什么会让他听到这种消息呢?
她的名字为什么会和他的仇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呢?
唯一的真相就是他也是她重要的人,黑川伊佐那笃定的认为着。因为他了解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种事情也就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场地圭介重要的人这不是秘密而是一个随便有人一打听就知道的事实。这令他心中妒意大发、嫉妒让他的肠胃都在翻滚。
她是场地圭介重要的人,那她知道他是害死真一郎的帮凶吗?她一定是知道的,可是……可是为什么她可以若无其事的揭过这件事情?她明明应该也知道真一郎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吧?为什么她会这样做?算了,我会把她从别人的手里争夺过来,目的就是惩罚她。为此我替自己杜撰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黑川伊佐那是这样想的。
所以高梨娜娜是他必须要得到的东西,他如今已经无所谓到底原不原谅她了,他现在只想抓住他曾经所拥有的一切。
即便他说过如果再次见面就让她承受和她一样的痛苦的话,可他终究做不到真的去憎恨她,所以当初他让她离开了。黑川伊佐那不愿意承认自己仍然留念一个过去的幻影。不愿意承认看到了她就想起过去的自己——那个要当“唐三藏”的小伊佐那。
他不愿意承认他至今还沉溺在他与她的童年回忆里。
这不就说明她带走了他的一部分吗?
(四)
在对东卍的各番队长和成员发动进攻的期间,黑川伊佐那来到了高梨娜娜的家门口。找到这里并不难,可他来到她的公寓门口时,他犹豫了,手指在门铃上将按不按。他心跳如鼓、手心里有少许汗意。
他到底在紧张什么?
他抬头巡视了一下这座带着小院子的独幢房屋,原来这就是她的家吗?她和爸爸妈妈一定过的很幸福吧?不,听说她家里出了意外只剩她一个人了。但是她过的一定也不会差吧?
说不定她都已经忘记他了,认不出他来了吧。
但黑川伊佐那还是按了下去。没有人,于是他用手轻轻推了推铁门——推开了。
他走了进去,门随之缓缓合上。他走过庭院同样也推开了房屋的大门。
沙发上有一个人背对着他,即使那只是一个背影。还是让黑川伊佐那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幻影成群结队地袭来。他一直对过去的岁月有着清醒的意识,却不喜欢回忆起具体的画面。
电视屏幕上的电影好像到了尾声,画面是一个短头发的外国小女孩将一盆绿植栽到了公园,英文歌曲随着片尾响起。
她还能认得出我吗?
他走过来坐在她的一旁,与她共同听完了片尾曲。
两人一直沉默着,但并不尴尬。
“好久不见,伊佐那。”
高梨娜娜率先打开话题。
“你想我了吗?”
他贪婪的看着她,就像一条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从她的黑色卷发到眼睛、鼻子、嘴巴、脖子上扫过。试图寻找着与她童年里没有变化的部分,看着她从陌生到熟悉。妄想通过这片刻的注视来填补这几年她在他生命里缺少的部分。
现在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而他那早已麻木了的心开始了波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那饥渴怒吼的野兽得到了满足。但真的就只有那瞬间,随后是更加饥饿的空虚感,就像一条猛蛇看着了可口的猎物想试图一口吞下去。
“……娜娜。”
来这里之前,他希望有可能报复她,他想让她痛苦。尽管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稍纵即逝,但是他还是放弃了。
即使现在他恨佐野万次郎恨的要死,恨不得摧毁那家伙所有的一切。恨不得害死真一郎的那两个家伙去死……明明他的心中只充满了恨。
但他却不想这么对她。
可原谅她会不甘心,恨又没那么恨,放下她是做不到的。
那这是爱吗?
不同于血缘关系的亲情之爱,这种永远也不会忘掉一个人的感情也是爱吗?
他对这种陈腔滥调的疑问,差点就笑出来了。他哪知道呢?他从来没有过那种感情,即使有过,也没有人告诉他那就是爱。
他抱住了她。紧紧地把她箍在怀里,嘴唇凑到她的耳边说道。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
他喟叹一声。
原来,在他的一生中,他从未忘怀过她的存在。他永远记得她。即使她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即使他快要忘记她的脸了,但他只要一见到她就会马上认出她来——那个被他刻意遗留在童年里的那个小小的娜娜、他的夏娃。
“我亲爱的,娜娜。”他在她的脖子后面扎了一针,她的瞳孔睁大了一秒,然后软了下去。就像个孩子似的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
他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托着她的头,他覆下身来,把脸贴在她的脖颈处,如同瘾君子一样贪婪地嗅着——是苹果的香味。
他近乎病态一般的喃喃道。
“欢迎回来。”
(五)
果然……我亲爱的娜娜。
你终究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
那么你以后的人生里再也不可能没有我的存在了。
这就是我对你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