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害怕疯疯癫癫的人；不知道这种人接下来要往哪个方向蹦哒，或是干出什么可恨的事情。

——题记

（一）

柴大寿小时候遇到过一只猫。

那是一只彩狸，圆圆的脸型、尖尖耳朵、高高翘起的尾巴和优雅的身体线条。可爱的就像童话书里面的小猫咪跑出来一样。

他记得很清楚，猫的背部是狸花花纹：从上方或是背面看过去，它是一只黑色和姜黄色色相间的漂亮狸花小猫。花纹一直延伸到它的两只后腿和尾巴上，它的脸从额头开始呈人字状的均匀分开两腮形状也圆滚滚的。后颈到前胸是白色的——像是戴着白围脖一样。

当时他正在公园给手下开会，那只猫一出现就“喵喵”叫着越过底下一大堆人准确无误的跑到他脚下，然后躺下来露出了白白的肚皮，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柴大寿被这个小玩意给吸引住了，他从攀爬架上下来。走到猫面前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

猫有一双黄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小鼻子、小脑袋在他手心里滚来滚去的。它“喵喵”轻叫、发出撒娇般的喉音。

“你，去买点猫能吃的东西来。”

柴大寿命令了其中一个人然后继续撸猫，周围的人也在看着老大摸着猫。一会儿，那个跑腿的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子的火腿肠和罐头递给他。

柴大寿从袋子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来，用手剥下火腿肠的外皮露出里面的肠肉，他亲自喂到它的嘴边。猫的两只前爪搭在他的小臂上，直起身来吃着食物。吃高兴了就微微眯起眼睛，嘴巴一张一合的露出那对小巧的尖牙和微微卷曲的粉红舌头。

格外的讨人喜欢。

要不抱回家养着吧，反正也不是我照顾。不过柚叶应该会喜欢它的吧？他这样想。

猫吃饱喝足了正舔着毛，当柴大寿准备将它抱走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它抓了他的手一爪子，然后在草丛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的右手背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殷红的抓痕来，肉眼可见的出血了。

一旁有个女高中生惊叫了一下，脸色担忧的嘱咐他：他得马上去医院打疫苗了。

“吓死我了，我看它和你那么亲近。还让你摸了以为不会抓你了。没想到还是下爪了……它凶的很呢！虽然长的很可爱但没办法养，以前也有人想养它但受不了它的坏脾气。偶尔饿的没办法了才会翻着肚皮向人撒娇，可一旦吃饱就翻脸不认人了。”

最后她叹了一口气。

“有些猫啊，就是养不熟的。”

他的手下囔囔着要把猫抓过来教训一番，柴大寿不耐皱眉道：

“行了！我这个被抓了的人都没说什么，你们在吵什么？还擅自替我做了决定……还有没有规矩了？再说了，一只猫懂什么？活该它流浪。”

之后他出门路过垃圾箱的时候，看到了那只猫的尸体。

冰冷的，僵硬得，毫无生气的，尸体。

活该

他想。

那么好看的猫应该在躺在家里的小床上舒舒服服的打着呼噜最后死也是在主人不舍的眼泪中去世的。而不是被破破烂烂的扔到垃圾桶边上，死无葬身之地。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手提起了猫的尸体。而猫也终于不会再抓他一爪子了，他把它埋在了公园草丛的土地里了。

柴大寿本以为这只猫只是他生活中一段小小的插曲。

（二）

人做了坏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无论是在年少时做出的错误决定，随口说出的流言，肆意的伤害别人。多年后都要被当初射出的子弹命中。

比如是身为霸凌者的松井同学，已经被火化成一堆骨灰了。而他生前最恨的同学还在他的葬礼上声情并茂的为他念了悼词，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高梨娜娜也是如此。

希望大家没有忽略掉前文那个被她忽悠的进了少管所的倒霉鬼，姑且就叫他A君吧。而A君的一个好兄弟，就叫B君吧。（反正叫什么也不重要只是知道有那么一个人）

B君是少数知道A君为什么进少管所的朋友，他感到不可置信，因为身为朋友的他知道A君其实算是一个好小子了，他平时是一棍打不出个屁来的寡言类型。打架却是拼了命的凶猛，长的也蛮凶的，但他并不会像其他不良一样欺负弱小、说话也很有礼貌、甚至还会投喂小动物。

但他之前是被家暴过的，酗酒家暴的爸、不负责任爱乱搞的妈、破碎无助的他。成为不良也是为了让自己变强而已。

如今却为了一个女孩把自己送进了少管所，B君觉得他真的是疯了。更疯狂的是他都进去了还没有醒悟过来。说什么只有她懂我的痛苦，我来到这个世上的就是为了遇见她我是心甘情愿的为她杀人的。

“B君是不会懂得的，即使我们是朋友。”

“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对面打着电话A君是这么说的，然后就起身回去了。

B君坐在那久久没有动作，直到管理员提醒才起身回去。他心里全是对那个叫“高梨娜娜”女生的怨气和反感，他认为是她让他兄弟走上歧途的。

为了A君，他决定教训她一下。

但是他打听到她和总长的妹妹关系很好所以不太方便动手，最后他求到了总长柴大寿身上去了。

众所周知，柴大寿是个非常合格的领袖。因为他不但比同龄人长的高大力量又强，最主要的是他擅长掌控人心。

他知道在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想要什么，无论是想受人尊敬、想受到庇护、想要出名、还是想要钱财……只要他愿意这些东西都会让他们得到的。而且他又十分的擅长暴力，不至于让一些人的口胃变大产生谋反他的心思。他是真的会往死里揍的而且一旦下手就做到底。

所以那群手下崇拜又畏惧着他。

B君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让总长同意了，不过主要是柴大寿也想见见那个“高梨娜娜”是何方神圣——因为她，妹妹对他这个做哥哥叫板了。

不过他警告B君下手要有数一点，虽然柴大寿对‘女生动手’这种事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除了自家妹妹被自己揍过他还真的没对其他女生动手过，毕竟打女人就是挺掉价的。

所以在某一天的周末，当柴柚叶带着弟弟柴八戒和高梨娜娜在公园里认识的时候他们就粉墨登场了。

柴大寿扬眉，面无表情的扫过了看见他出现就一脸害怕、警惕的弟弟妹妹，最后停留在那个明显是混血儿的女孩身上。

这就是那个高梨娜娜吗？

他看着她，脑子里却突然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那只早已死掉的猫——那只看上去那么亲人但是野性难驯的猫。

这很奇怪，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和一只猫联系起来的想法很奇怪。可能高梨娜娜是个像那只猫一样漂亮的小鬼吧，明明她才……应该是十一岁了吧，但也是个小鬼。

但就是那么一个小鬼，轻而易举的就让别人为她杀了一个人。

“你就是高梨娜娜吗？”他问道。

那小鬼露出了笑容，甜蜜的微笑显得格外纯真无暇。她轻声说了句是。

柴大寿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个眼神，那人走上前去用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然后把她甩到了地上。

女孩子今天穿的白色泡泡袖的连衣裙被地上的尘土染脏了，膝盖和手掌上也磕破了皮。

“你们别碰她！”

柴柚叶愤怒的上前想要阻止他们，却被柴大寿一拳打在了脸上。于是她同样也倒在了地上。站在一旁的柴八戒吓得快要哭出来了，他甚至都没有勇气上前去扶起被打倒在地的姐姐。

“八戒！你快过去帮她！”柴柚叶用手艰难的直起身子朝弟弟喊道。柴八戒看看她又看看没有说话的哥哥，最后咬咬牙还是去了高梨娜娜那边去了。

“柚叶。”

“现在我们也要好好谈谈了。”

柴柚叶没有说话，只是用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里面充满了愤怒和稍瞬即逝的恨意。

柴大寿这次没再打她，他干脆坐在她对面，一只手抓着她的头发让她看着他。

“哈……柚叶，她就是你的那个朋友吗？你和她那么久了就没发觉她不正常吗？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

“不是她的错。”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本来就不是她的错，都是那个少年犯不好。”

“你脑子是坏掉了吗？你知道你维护的是什么样的家伙吗？这个女孩身体里藏着魔鬼，你却把她当做玛利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曾经不止在一张的纸上写的都是她的名字和‘玛利亚’吧？别这么看着我，是你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会把它扔到垃圾桶里而我只是不小心看见了。你还真是魔怔了！“

“今天，你们俩个必须断了。”

那个叫高梨娜娜的绝对是个危险人物。真的，能被他那么评价的人真的不多。

柴柚叶突然笑了，因为她也觉得自己接下来说的话真的是疯了。

“……你在笑什么？”

“大哥，你是不会懂得的。”

她收起笑来。

“她就是我的玛利亚，谁也进入不了我和她的世界，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包括你，大哥。”

柴大寿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教育’她了。因为他明白这已经没有用了。

这场战斗，是他输了。

“啊啊啊啊啊啊！！！！”

在他们对峙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那边发生了什么，听到这声惨叫两人才注意到那边的战况——高梨娜娜坐在了那个男生身上用牙齿咬住了他的耳朵。双手也掐住下面人的脖子。

男生被她抓住要害，双手胡乱的在她的手臂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抓痕但她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嘶嘶声，窒息让他的脸变得有些青紫，双眼都翻白。舌头往外吐着。他想晕过去但因为耳朵被啃噬着而没办法晕过去，痛苦到扭曲的面孔上全是鲜血。

她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旁离他们最近的柴八戒直接被吓傻了，但马上回过神来从后面抱住女生的腰试图将两人分开，但高梨娜娜就像咬住骨头的饿狗一样死死的不肯放开，而且身下的男生几乎要被她给掐死了。

反应过来的兄妹两人也慌了起来。

“快住手！这真的会死人的！”

“娜娜！嘴下留情啊！”

一阵兵荒马乱后，她终于停了下来，坐在地上。那个人缩在地上，抱着血流不止的耳朵哀声呻吟，疼得直打滚。

高梨娜娜呆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遮住她半张脸，她的口中都是血，下巴脖子上包括衣服都被染红了。就像是恐怖片中索命的鬼娃娃一样。嘴里咬着的东西也随之掉落下来——是那男生耳朵上的一块小块肉。

她呆愣片刻，然后才看向他们，最后视线落在了柴柚叶的脸上。她张开口想说点什么，但她又闭上，张开，又闭上。最后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般的紧紧咬着唇，眼泪忽的从脸颊落上了下来。

她哭了，她竟然哭了。

明明是她把人家的耳朵咬下来的，但好像受到伤害的人是她一样。她悲悲戚戚的抽噎起来，不时透过手指间的缝隙偷瞄着柴柚叶。

“柚叶……柚叶。”她哭着对柴柚叶张开手臂，一边又一遍的呼喊着她的名字，而柴柚叶无视了她满身的狼狈用手臂环住她，把她拉近，让高梨娜娜的脸埋在了她的肩膀上。“没事了，娜娜。”她低语，“已经没事了。”

柴大寿看着此情此景，沉默了。他像是放弃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最后是他掏出手机来打了救护车。

因为这件事，高梨娜娜在快要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转学了。

（三）

自从高梨娜娜转学后，柴大寿有一种心头大患被拔除掉了的感觉。通过这次事件，他也意识到了她是一个坏种。暴力和恶德隐藏在她身体里的最深处。

如果将高梨娜娜比喻成猫的话，那柚叶就是那根火腿肠。而柴大寿就是手握火腿肠的人。猫猫即使再怎么想吃香肠那也得在主人的允许下或者自己猫猫祟祟的偷走一根才行。

有些新闻说是主人死后猫把尸体啃食掉了。毕竟它们是肉食性动物嘛，被关到肚子饿的时候，管他是同伴还是饲主，能吃的都会吃下去。

就比如说现在。

他的妹妹用刀捅进了他的后背，而高梨娜娜手里则是滋滋作响的电击器——在他的脖颈处。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这个气势骇人的能压制着全场的男人此刻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周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倒……倒下了吗？”柴柚叶紧握着刀柄，询问高梨娜娜。

“放心吧，柚叶。这个千伏都可以放倒两个成年男性了。我动手你就放心吧！”高梨娜娜收起电击器来，肯定的说道。

“柚叶……”

跪坐在地上的柴八戒看着姐姐，嗫嚅的说道，眼神震惊又惶恐。

“为什么……？你来了为什么？”

他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来救你了，八戒。”

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眼中闪烁着冷锐坚决的光芒。

“我会让一切都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