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行啊!您给我们指出的道路,主啊,是一条窄路,极窄,容不下两个人并肩而行。
——标题
“姐姐。”
“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去大阪?”
高梨健太郎紧紧抓着高梨娜娜的衣角,试图用这种孤苦伶仃的动作让她改变主意。
“明明姐姐才是那个男人的亲生女儿,就我一个外人去算什么……”他咬唇说道。
“不用担心,只要你也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他也会照顾好你的。”她轻轻扯下他的手来,蹲下身温和的对他说。
“你一定要跟他走,乖。这是都是为你好。”她不容置疑的说。
健太郎执拗的看着她,最后竟潸然泪下。
“你就不能放弃吗?”
他抽噎着,蓝色的瞳孔里一片蒙蒙水雾。湿漉漉的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
“那些家伙会毁了你的……”他低低地,像是机械般喃喃道,“会毁了你的……”
他们不愧是姐弟,都能提前预知心爱之人悲惨的命运。对于高梨健太郎来说,其他人怎么样也好,他只想让高梨娜娜好好的。但他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上那条歧路。
你救不了他的,笨蛋姐姐。他这样想着,眼泪流的更凶了。
两个溺水的人在一起只会沉的更快。
高梨娜娜能感受到弟弟的痛苦,所以这令她感到了双倍的痛苦。
为什么让她在意的人总会让她痛苦呢?她捂住嘴拼命地咽下心头的思绪,胃部痉挛般的发疼。
“对不起……姐姐。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健太郎察觉到他的话让她难过了,手忙脚乱的抱住她笨拙的安慰道。
“但我一定会再回来找你的。”
“你一定要等我。”
“好……”
“我们拉勾。”
所以二十年后的高梨健太郎比谁都憎恨着稀咲铁太,甚至胜过恨场地圭介。他做梦都想杀了他。
他原本以为他会和姐姐一起生活下去,没有钱、吃不饱饭也无所谓。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就好了。但就连如此简单平凡的愿望都被剥夺了。
他恨他们。
当时高梨娜娜接到一个人的电话说柴大寿死了的时候差点没拿住手机,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这种大难临头的预感在挂断电话的下一秒稀咲铁太的信息发过来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我们需要聊一聊,地址:xxxx。当然,来不来随你。
稀咲铁太
稀咲铁太。
为什么每次出事都有他!
高梨娜娜阴沉着脸想道。
“你不继续呆在黑龙了吗?”
“与你无关。”她看他的眼神中有一种淡漠的厌恶。
“……你不该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的,高梨娜娜。”他推了推眼镜,表情不悦。
“我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所以你也应该明白……”
“你赢不了我。”
“你什么意思?”
她微微歪头像只戒备的蛇一样,不善的看着他。但稀咲铁太并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注视着她。
“柴八戒杀了柴大寿,所以他现在是黑龙第十一代的总长了。”
“而且黑龙已经和东卍合并了。”
“……你想干什么。”她皱眉,有些不解的质问他。
稀咲铁太想,她还是那么无知幼稚,不,她并不无知……但很幼稚,她就是个孩子。她真的以为自顾自的对他发完火后就能全身而退吗?
“你们都赢不了我,无论是你,还是花垣武道、松野千冬,甚至是场地圭介。”
“……”
她攥紧了拳头瞪着他,看上去很想给他来上一拳。一股狰狞、愤怒而又可怕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眼中有一种愤怒到极致反而冰冷下来的疯狂。
他冷静到残忍的看着她几近的崩溃的脸,犹如游人在欣赏疯子。
半响,她低下了头,捏紧的拳头张开,在掌心中戳出四个月牙形伤口,血流下来。她瞳孔中寂静得如同死亡一般。
“你难道想让场地圭介再死一次吗?”
她听见魔鬼是这么对她说的。
“所以啊……健太郎。”
她的眼睛充满了无奈与疲惫,脸上的表情又是有些冷漠的感觉,嘴角勾勒出苦涩的弧度。
“我总不能让他再死一次吧?”
高梨娜娜的电话终于打到了场地圭介的手机里。她只是简单的给了他一个地址说可以见面吗?那头沉默了好久才给出一个好字。
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
两人都相顾无言。
场地圭介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她说,他想问她这段时间里去哪里了?为什么不上学了?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像健太郎说的那样她面对他一直都很辛苦——自从那件事过后他确实也没有再去过她家,并不是放弃了只是感到有些挫败。
如果她只是为了迁就他故意办成他喜欢的样子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但是他也并不愚钝,他明白高梨娜娜对他也并非没有一点真心。
所以他也终于接触到了核心:她是没有形状的,她喜欢着谁。她就是那个人喜欢的样子。
高梨娜娜心里也在酝酿着情绪,她想告诉他所有的事情。但她说不出口,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说不出口,在这痛苦的几个月,她所经历的一切似乎都改变了她,以至于她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但她必须说出来。
“场地圭介。”
“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虽然是意料之中的话题,但他还是想要一个理由。
他不甘心就真的到此为止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她的声音带着天真的残忍,就像孩子骗到大人的信任却又故意欺骗一样。
“我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
“所以说……这都是假的吗?”
“……对。”
“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更别说爱你了。”
场地圭介的心脏被她的几句话伤千刀万剐,尽管他之前早就做好了分手的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到后还是有些恍惚。这种感觉就像血腥万圣节那天从喉管里冒出来的血,充满了他的口腔。这是心碎而导致的出血。
对,就是这样。
高梨娜娜想他可能在愤怒,对她的感情会迅速的转化为恶心、鄙视,最终转化为恨。恨就对了,恨可以让他减轻少些疼痛。
俗话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虽然太过以一概全但确实如此,高梨娜娜明白场地圭介可以原谅羽宫一虎,但这并不能代表他也一样可以原谅她。
因为即使一个男人真心爱一个女人,还是会将女人“物化”不合理的将女人视为一个“属于自己的物品”。这不是偏见,这是生物的劣根性之一。就比如说茶花女,如果她不是一个交际花、妓女,而是一个清白的女子,阿尔芒的父亲会反对他们吗?阿尔芒会认为她是贪念以前奢华的生活而怨恨她吗?那个可悲的女人至死都爱着那个羞辱她的男人。为了他的幸福她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高梨娜娜。”
她想微笑,但是枉然。
“对不起。”
欸……
他在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闭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闭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他妈给我闭嘴啊啊!!!”她尖叫的打断他,眼前这个少年突然变得异常危险,他在用最卑微的手段回击着她的无情。他是闭嘴了,但眼睛好像在对她传播着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的委屈信号。
“你没有做错什么……我本来就是一个烂透了的家伙。”她抱着头颓然的像只被石头打伤的小鸟。
高梨娜娜是什么?
她是爬满虫卵的玫瑰、变质了的奶油蛋糕、阴沟里的老鼠、垃圾桶里的臭鱼烂虾。是小时候邻居饭后带着厌恶嘴脸的闲谈。
就像她唯一的朋友山川玉子说的那样,高梨娜娜是个过于乐极生悲的人,而且敏感又凉薄。有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喜欢的究竟是场地圭介这个人还是这份爱。她只是不甘心烂在淤泥里,所以才拼命的去融入人群、试图在这个世界找到活着的意义。
稀咲铁太说的没错,她确实是抱着试探的想法接近场地圭介的,而且才开始她也确实是讨厌他的,但是讨厌的同时又带着几分好奇和兴奋——因为她的母亲就是死于这个的。所以她想要亲自去尝试一下。
她本来是自信的,无畏的。因为从小母亲就给她灌输这种思想:当一个无情无义的婊子总好过当一个被感情所左右的傻瓜。而且让场地圭介喜欢上她并没有花太多功夫。只是花了些小心思就让他上钩了。但场地圭介才是最厉害的猎手。他用真诚、包容、笨拙一点一滴的打动了她。所以他变成了她另一种理想——是可以托付的对象,是可以一起幸福生活下去的人。
可她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变成一地的鸡毛,满天的狼藉。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
“但我场地圭介可不是不守信用的人!”
“那一天在你母亲的墓碑前发过的誓我可都记得啊!”
“这个可不是对你说的,是对她老人家说的。”
“所以……”
“如果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相等的,那么我付出的多一点也无所谓吧。”
“我心甘情愿。”
场地圭介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就在当初在海边的时候。他早就做好跳入“高梨娜娜”这个深渊的准备了。
所以他听到了——她的心一直都在痛苦的哭泣,包括现在。他才不会被她三言两语的唬到呢!否则他就白和她交往那么长时间了。
高梨娜娜被感动了,不,比起感动其实应该是被震撼到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已经告诉他了,她就是撒谎精、骗子、叛徒,她不配他作出的牺牲。
她越是爱他就越是害怕他。她既想让他救她又想把他推的远远的。而这就是高梨娜娜的“爱”,这就是一个从来没有感受过爱意的“怪物”的爱。当她开口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奢求他的原谅了,她想:就那么一刀了断吧,什么见鬼的藕断丝连和破镜重圆。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请你忘掉一个毫不相干的名字,我也忘掉望尘莫及的幸福。
可他明知她背叛了她,然而还是原谅了她,那一刻,她才真正的爱上了他。爱他胜过爱任何人。
他们可真是最不适合可却最最最适合的一对了!
她觉得现在她所有的矫揉造作都没有意义了,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汹涌的感情。所以任由泪水决堤。
“你真是一个又蠢又笨的家伙,我最最最讨厌你了!”
“场地圭介。”
她止住了眼泪,神情淡漠的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之后做的任何事,你就当作不认识我。”
“什么意思!你……!”
“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她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起身离开了。
如果命运真的注定要让他死去的话……
她偏不让他死。
“花垣君,关于未来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她已经蹲点了好久,才终于有机会在街上拦住了他。
“啊?什么未来?”金发少年一头雾水的看着她,那眼神就像看一个说胡话的神经病。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还有……”
“你是哪位来着?”
花垣武道有些疑惑的是他认识这个漂亮的女生吗,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印象呢?
“……”
“全完了。”
她失魂落魄的喃喃道,不知是在说花垣武道还是她自己,或者在说那该死的命运。
“你不该那么早就回去的……花垣君。”
她的眼神痛苦又悲伤的凝望着他,像是在看一只即将被献上神坛的羔羊。
然后她转身跑掉了任凭后面的大声呼喊,她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喉咙发疼,两腿发软,跑了很久很久。她甚至在想就那么逃到世界的尽头吧,她莫名也理解了场地圭介的难处——就像现在她即使逃也想要拽着他一起逃。但那个笨蛋肯定不会答应吧?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她哭了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哭泣给了她一点时间镇定下来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人的电话号码。
“稀咲君我错了……”
“是我错了。”
稀咲铁太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成功把她抢过来了,他做到了。
接下来就等她一点一点的忘掉他吧。
他就不信了,她可以一直爱着场地圭介。
十二年后的高梨娜娜担任东卍的拷问师,以及外交人员的职位——后面的那个她干的如鱼得水。高梨娜娜是一个擅长诱惑男人的女人,她会用幼稚的、自鸣得意的技巧引诱男人。她有一颗冷冰冰的心,被她那双冷冰冰的、美丽的眼睛看到的男人会被引入无法自拔的泥潭底层。
才开始就像当初在黑龙的时期一样——因为那过分惹眼的美丽和场地圭介曾经有过关系的原因,很多人都是抱着有色眼神看待她的。他们会在背后下流的讨论她、污蔑她。好像她的一举一动都有罪一样,所以那段时间里流言蜚语肆无忌惮的传播着。甚至在她走的路上遇到东卍的成员在弯腰行过礼后都会冲着那个纤细的影子唾上一口,心里暗暗骂她是假装清高的贱人,好似这样能安慰自己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小女人低头哈腰的不满情绪。
但是她即使知道也不在乎,但她不在乎并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又一次有人私下照常讨论她时被羽宫一虎听了个正着,当场就撕打了起来,距在场的人所说场面十分之剧烈,说闲话的人脸上没一处好的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后羽宫一虎还不停手,差点把人打死。最后还是一群人上前拉扯住了他,才停了下来,但那件事越闹越大,风言风语传到了干部那里最后传到了稀咲铁太的耳朵里去了。他在干部会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表示高梨娜娜连这种事情都解决不了就走人,东卍不需要一个被人当成活靶子的干部。然后高梨娜娜在所有人或怜悯或轻蔑的目光下保证会处理好这件事,这才让他罢休。在那之后她的拷问手段越发的强硬,而且她还会邀请几个人围观她的过程美名其曰的说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她不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围观的那些人都是不以为然的进去最后是两股战战的扶持出来的。有的甚至都等不到拷问结束中间就锤门崩溃大吼说要出去不想和这个疯女人呆在一起。
她将虐杀和语言结合在一起了,身体上的折磨让人□□疼痛,语言上的攻击让人精神崩溃。简直形成了一门拷问“美学。”
饶是东卍对于“虐杀”这种行列的事也不是没有做过,但他们无法接受是那个女人也能做的出来。她亲手造成的抽丝剥茧般血淋淋的画面,更是让人觉得胆寒无比。
他们非议的一个怎样的怪物啊!
而且据说当初那个说闲话被打的人被安上了“叛徒”的帽子,已经被高梨娜娜亲自处理了。这一切都在明目张胆的提醒所有人她是“那位”的袒护的人。
所以渐渐的与她美貌并提的是她臭名昭著的名声。没有人敢觊觎她。不会有人想和一个冷血的怪物同床共枕的哪怕她美的惊人。
但稀咲铁太却并不满意,因为她越是卖力为他出力他就越是意识到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场地圭介——她为了保住场地圭介的命愿意做她最为厌恶的勾当。
所以稀咲铁太剥夺了她的一切职位,把她一直带在身边。才开始是像是文职人员一样跟随在他的身后到最后的时候她几乎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了。
在她的活动范围还没有限制的那么严的时候,她甚至和羽宫一虎一起喝过酒。
“一虎君……我今天看到他了。”
“就在开会的时候,我站在稀咲君的后面看到他了。”
“虽然他没有说话,我们也没有过多的眼神接触……”
“但我还是能感觉出来——他依旧爱着我。”她喝的满脸通红,手舞足蹈。
“喂——!你听到了吗?他还爱着我!”
“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