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他们二人的动作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人简直像是把莫子占给拢抱在怀里。
或许是因为进来得太急,那人气还没喘顺,呼吸很重,直扑在莫子占的肩头,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滚烫。
莫子占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都竖了起来,身上即刻起了一股狠劲,想把人给挥开,或者说甩开,有多远甩多远。
可下一秒,对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闹。”
略带无奈与疲惫,但嗓子里头自带一股冷意,有种能让人心绪平静下来的温润感。
莫子占猛地扭着脑袋,往那压在他身上的人影看去,总算看清了对方的脸,那被某人刻进他魂灵深处的乖巧被唤起,让他身体一下就僵住了,真就习惯性地听从了那道指令,没再胡作非为下去。
莫子占长到现在按理说已经算高了,但这人的身量还要更高一些,没有像往日那般白衣翩跹,一身粗布麻衣,却没有消减他身上的清冷气。
那让许多修士垂涎的至宝麒麟玉清就这么随意地挂在耳上,轻敲着他那宛若神祇的脸。
从前凡是见过他这张脸的,嘴上心里都免不了一番赞誉,可惜的是,这样一副好面貌,如今却被连成一整片狰狞烧痕给占了一大半。
不只是脸,那烧痕一路往下,布在了对方的脖颈与锁骨处,也布在了衣下那些看不见的地方。
可这并不妨碍莫子占认出他来。
师尊……
莫子占默念起了这一声称呼,心在这一刻停了一下。
他那相较于大多修士而言极为短暂的一生里,有小半数的时间都在听从这个人说的所有话,心甘情愿地。哪怕嘴上为了逗趣而做出了一些反驳,但实际上从未有所违背。
莫子占的心跳得很快,几乎要从心脏跳出来。
他怔怔望着这张脸,身体不自觉地放软,施术的手也松了开来,脑袋搞不清楚状况,也暂时不想抽出心思去思考。
可是不思考不行。短暂的惊喜过后,蔓延上心头的是一阵恐惧。他先前实在是经受太多幻象了,有他自己脑海里谱演的,也有别人设下的……总之,有数不清的假货。
他害怕假货。
害怕会空欢喜。
莫子占大睁着眼,不敢往下眨,像是想要印证什么般,他指节弯了弯,不知悔改地结起再度尝试单手结印。
他这小动作很快就被发现了,男人皱起了眉,显然没多考虑太多,原本握着他手腕的手往上移,直截了当地压了上去,指头扣在他的指缝间,用掌心把他那结印给撑散了。
这动作仿佛在十指交握。莫子占从前在窥春洞也悄悄对着许听澜的尸身做过。
可当时的温度,与现下的,差得实在实在太远了,远得让他的耳朵充斥起一阵阵嗡鸣,烫得几乎能将他全身烧着,也把他那些一心求死的念头给全部烧了个干净。
真实的,活生生的。
并非梦魇,也并非幻象。
“你……”
男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发现底下的人全身都抖了起来,鼻子吸了好几下,眼眶红红的,边上已经凝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来势汹汹地往下掉,将底下的床铺,以及男人托着他后脑的手都给润湿了。
莫子占现在跟先前对着那陌生小子的冷漠样完全不同,他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跟个小孩子似的,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应当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什么硬话都不敢再冲他说了。
男人的眉头又往深锁了几分,以为是自己把人给吓着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对是好,最后只能话一转,带着些许笨拙地安慰一句:“你……不必怕我。”
结果这一句话下来,莫子占哭得更加凶了。
他嘴巴张合着,喉咙上下滚了好几轮,他还是发不出声音来,但对面的人却能看懂他在说些什么。
他在说:我好疼……
全身上下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