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啊——”
“嗯?”
“为什么他们会去帮忙呢?”
罗文:“为什么不去帮忙?老乡们古道热肠啊。”
“那可是禁地啊……”
罗文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现在老乡们已经不再愚昧迷信了,不再相信禁地的说法,或者单纯觉得救人更重要?毕竟思想道德教育做了那么多年,应该也是有成效的吧。”
张煜转过身来,向床边走来,几步间就点燃了一根烟,罗文正在奇怪他好像没用打火机,只听张煜冷声说到:
“如果你从小就被无数次灌输一个思想,这个思想从你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已经陪伴着你了,甚至比你吃饭喝水还来的频繁,你会被三言两语轻易说动吗?换言之……思想钢印有那么容易被抹除?”
罗文愣了一会儿,有些害怕了,咽了咽口水,缓缓问到:“那……那你的意思是?”
张煜意味深长地一笑,眼睛被刘海打下的阴影遮住了,烟雾从口鼻处往外蔓延,纠缠着他T恤下单薄的身形。
罗文:“卧槽!你别吓我——”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张煜将严肃的神情一收,故作轻松地一笑,又几口将剩下的烟抽尽,看了看表,“怎么还不来?”
“谁?”
张煜伸了个懒腰,来回走了两圈,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又赶紧将窗户打开了一大半,接着又转头把烟灰缸清理干净。
“罗文,快,烧壶水。”
“啊?你这是在做什么?”罗文抠着后脑勺,但还是照做了,“谁要来?”
门把手“咔哒”一响,沈世欢穿着一身白衬衫,清清爽爽地就进来了。
罗文此前在车上只顾着吐了,没认真看,在田宅也只记得害怕了,而且当时沈世欢穿的一身深色冲锋衣加户外鞋,半张脸都恨不得裹在领子里。
现在还算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清他的脸,同为男人,此时此刻已经不能用嫉妒来形容了。
他和张煜放在人群堆里都是十分抢眼的,但是沈世欢给人的感觉更加温柔平静,而张煜那个傻货往那儿一放,旁人就知道他那狗嘴里会吐出什么狗屁来。
或许是学历高的缘故,分明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岁,但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自若与沉着到底是时间塑造不出来的。
那究竟能靠什么养出来一身淡然磊落呢?
罗文猜想他一定自小生在书香世家,受诗书礼仪熏陶,说不定父母还是大学老师,温和有礼,他呢——从小也就天赋过人。
此后也是学业优异,在学校里应该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因为不存在对于前途的担忧,在开明且学术氛围浓厚的家庭熏陶下,考上蓉大之后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专业。随后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潜心研究,做出贡献,最后成为历史中熠熠生辉的一笔。
大抵就是这样吧——眼前这个干净清爽的男孩子似乎就是这样的标准型人才,每一步都走的顺顺当当。
“来啦?来坐坐坐……”
罗文被张煜一巴掌拍开,位置让给了沈世欢,接着在罗文目瞪口呆的眼神里,张煜将窗户关的只剩一条小缝,又大摇大摆地挨着沈世欢坐下了。
“那我呢?!”罗文何时见过张煜对谁这么献殷勤,难道他又移情别恋了?不是说要追那个什么“同事”吗?
张煜:“随便。”
“?”罗文气鼓鼓地从一边拿了个小木板凳,边走还边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接媳妇呢!”
沈世欢:“……”
张煜一笑:“他脑子有点问题,见谅。”
沈世欢强装礼貌地点点头。
“什么?!”罗文指着他对沈世欢说,“学长你是没看到刚才他那副嘴脸,又是开窗通风又是给你烧热水的,我告诉你,张煜这个狗逼东西要是献殷勤绝对非奸即盗!”
张煜脸厚,只听前半句,点点头说:“是啊是啊,我对学长绝对是十分尊敬的。”
沈世欢笑得有些肉疼,明显能看出他的无语,但是在两个斗嘴的小屁孩面前,他还是有必要微笑以对的。
“找我干什么?”
张煜看了一眼时间,又说:“学长先喝杯热水。嘿嘿……小文子,上水!”
罗文翻了一个白眼。
张煜就埋头对他低声说到:“你不去倒水,那就在这陪他。”
“小文子”捏着嗓子一声“嗻——”,就灰溜溜地去了。
“学长,是这样的,今天我们经历了那样的事,实在是觉得有些害怕,所以……”
沈世欢毫不留情地戳破:“我并没有看出来你害怕了。”
张煜:“我怎么不怕?我怕极了,我现在一闭眼就是那个双面人的模样,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那些头发啊人皮啊……还有那些虫子,你是不知道那里有多少那种恶心的蛆,哇……还有那个门呐突然一下就关上了,我的那个心啊……当时差点就要被那女的撕碎了!”
张煜一边说,一边朝沈世欢靠近,后者尽力后退,致力于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脸上是扫也扫不尽的嫌弃。
脸上黑一阵白一阵的,像极了一个被逼上梁山的良家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