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满月竟点了点头。
陆乙反而新奇:“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满月又点点头。
陆乙注视着她的眼睛,后者眸中澄净,并无犹疑。
“我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满月一眨不眨地看着陆乙,心思千回百转,面上却不露分毫,“你若想听,可不可以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乙笑眼弯弯。
都有胆子和他讲条件了。
“什么条件?”
满月盯着陆乙的眼睛:“我在三危山有两位亲人,若是……你真的能杀了度母阴司,三危山必遭围剿,到时你可否网开一面,放她们一条生路?”
陆乙很强。
到底有多强其实满月也不确定,但至少是个机会。
摆脱炮灰命运的机会——前提是她有命活着离开三危山。
陆乙稍有些讶然:“就这个?”
满月目光坚定:“就这个。”
陆乙知道满月怕他,还以为她会趁机保全自己,没想到是他失算了。
其实就算满月不提,陆乙对度母阴司手下的这群妖怪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非他仁慈,只因为他天性太过傲慢,向来对远逊于他的弱者不感兴趣。
但满月这么说,倒是引起些他的好奇。
“亲人?”陆乙道,“你爹娘?”
满月摇了摇头,绝口不肯多提。
毕竟他能不能打得过度母阴司还是两说,满月可不想将蔓娘子和小肥啾提前暴.露出来。
好在陆乙也没什么兴趣再追问,他略一颔首:“我答应。你讲吧。”
满月却没继续讲,仍旧看着他,黑漆漆的一双眼,眼底澄澈分明:“口说无凭,我怎知到时你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陆乙觉得好笑,却也懒怠多讲,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抛给了满月。
满月接过,发现是一道叠着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符,她不是道士,看不懂。
满月眨眨眼:“这是什么?”
“契言符。”陆乙淡道,“以我灵力入符,你滴血成契,到时拿此符见我,我自会答应你一个心愿,如若违誓,当遭反噬。”
这玩意儿满月在原著中曾见过,便也不疑有他。
她将符纸叠好收起,这才缓缓道:“这里是九曲阵,大妖们平日里不许我们私自靠近,只每月旬日来打扫一次。”
陆乙嗯了一声,意兴阑珊:“就这些?”
当然不止。
满月拨弄了下腕上的玉珠,继续道:“这大阵下面,是九曲地宫。若是铁牛所言不虚,我想阴司大人……大概就藏身此处。”
听到九曲地宫四个字,陆乙玩世不恭的笑容终于是稍稍收敛。他原本对她要说的话并不抱期待,之所以肯听,完全是觉得有趣。
不想这确实是旁人所不知之事。
陆乙笑容转淡,盯着满月的脸,看不出他心思如何:“还有吗?”
在这气氛之下,满月莫名也跟着紧张起来,她不露声色,佯装无知地摇摇头。
陆乙微微眯了下眼,虽还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阵法下藏有地宫的事,你从何而知?”
当然是从小说里得知。
话不能这么讲,满月一派天真:“我无意中听到的。”
“哦?”陆乙伸手掐住她还略带些婴儿肥的脸颊,笑得很是温柔,“那你先前所说不知度母阴司在何处,看来是在骗我?”
满月一怔,半天才反应过来,暗道这人心思真是晦暗复杂,九曲地宫都没他弯弯绕绕。
心里疯狂吐槽,面上满月还是严肃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否认:“我没骗你,我只知道下面是地宫,如何能猜到是阴司大人的藏身之地。”
而且她可是三危山的妖,就算骗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好吧。
陆乙松开手,目光重又投向前方。翠林掩映之间,只看到楼台高筑,云梯环绕,分外夺目。
阵法建得如此显眼已是稀奇,偏偏这样重要的地方竟无一人看守。
“你可知地宫如何进?”
满月满脸真诚:“不知。”
知道也不能讲。
这中二病如此多疑,再说就该引来猜忌了。
陆乙从怀里又取出一只刚才没放走的纸人,同先前一样,手指一拂,那纸人宛若有了生命,歪歪扭扭站了起来。
尽管已是第二次看,满月还是啧啧称奇。
纸人一开始还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七扭八拐的,看起来十分不协调,走着走着,才慢慢正常起来,不看混沌一片面孔,单看背影,一时之间分辨不出真假。
满月看得津津有味,她见纸人向着九曲阵走去,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猛然回头瞧向陆乙:“你该不会现在就要下地宫吧。”
陆乙略一挑眉,不以为意地反问她:“要不然呢?”
满月:“……”
疯了。
“……这么大的事,你要不要回去做做准备再来?”满月万没想到自己看中的【机会】这么不靠谱,她千方百计想要说服他,“若阴司大人真的藏身地宫,一时半会也跑不掉的,你孤身一人,有什么都还不清楚,这样深入敌穴还是不好吧?要不然还是先找人商量一下?”
她原以为陆乙寻到了有关度母阴司的线索就该暂时打道回府,不成想这人真是个疯子,竟然真的打算一条道走到黑。
两人相处这段时间,陆乙还从没见满月一口气讲这么多话,可见是真的急了。
他笑起来,回眸看她:“怕死?”
满月诚恳地点了点头:“怕,很怕,相当怕。”
没想到陆乙笑得更愉快了。
“那不巧了。”他道,“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