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美人其实囔囔时一直在用余光观察小南反应,王后面上不见波澜就算了,竟然还扭头去同宫人聊天。艾美人那个恨啊,禁不住将哭诉再提高一个调子:“王后妒妇,谋害臣妾,大王再不替臣妾做主,臣妾死了算了!”又对小南哭哭唧唧,“这世道怎地善恶颠倒!一想到与你这毒妇共存于世,我就时时生起寻死的心。”
小南闻言,遥指殿柱:“既一心寻死,可以一撞。”
艾美人僵住,片刻后,又开始推翻刚刚说的话:“本宫作甚要死?大王啊,来人啊!王后想要我死啊!”又冲小南道,“你要我死,我偏不死。”又开始将那些虚构的王后的恶,重复强调……
小南瞧着她嘴唇张闭,懒得再仔细听。小南捻诀眨眼,正哭丧的艾美人忽然发现,自己的假哭竟真流出了泪,滴在脸上,湿湿的。
她伸手去抹,却发现炙热灼手,低头一看,右手仿若烧伤一般。她重抚上自己面颊,惊声尖叫:“是蜡!我的脸、我的脸——”
西江宫的艾美人,不知怎地就疯了。
从此以后,无论见谁,她都要说自己的脸毁了,是被王后滴.蜡毁的,到处找人告状,尤其要告大王。
大王一开始觉得艾美人十分可怜,尚做安慰,可时间久了,她每时每刻都疯疯癫癫,大王渐渐就怕了,再不愿见她。大王如此,其他人随之效仿,再后来,连西江宫的宫人们也都想法子要调出去。
最终,偌大一个西江宫,冷冷戚戚。
只剩艾美人一个人,在闭锁的宫殿独自发疯,独自演戏,永至死方竭。
……
且不再提艾美人,只说小南这边。
她处理完艾美人后,急急询问小玉时间。
小玉这才醒悟自己一直生气,都忘了自己的职责,赶紧拿出日无暇端详:“午时过半了。”
“唉,耽误这么久!”小南说着就要赶去长公主那里。
小玉见此满心愧疚:“是奴婢的过错,忘了提醒娘娘。奴婢完全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小南知她是被气糊涂了,轻轻一笑:“以后遇着艾美人这类人,千万别再生气。我之前也愤慨过数回,但这艾美人让我想明白了,她们这类人,所言所行即是恶意,你受了恶意,便觉着不舒服。你不舒服,她们的目的便达到了。这类人,不可置气,应速战速决。”
说来姜昀的仇,还剩王后宫内那两内应,待会返来就为姜昀报。
小南不想摆驾,只带着小玉,主仆两人轻装便去。阳光仿佛洗涤了空中的一切,吸进吐纳,极是清心。竟还有几只白羽飞鸟,落在屋檐上,咕咕啼叫。路上有几树已抽嫩芽,能闻见淡淡清香,和山里草木的气味是一样的。
这山气令小南心情畅快,言语藏不住笑意:“几时了?”
小玉查看日无暇。
“这看时刻的东西,你也给我做一个吧!”
“喏。”小玉查看完,“现在几近三刻。”
既做约定,不能迟到,小南一听时间快到,也顾得那么多了,朝小玉脚底吹了口气,两人的步伐倏然加快。
小玉也不知道,怎么王后突然就走得飞快,更奇怪的是,自己跟随王后竟也寸步不落,两只腿完全不受控地,不自觉就往前赶……
还没弄明白,已到长公主宫外。
长公主所住宫殿题为“银浦”,与王后殿前全是石板空地不同,长公主殿前空地栽植翠草,青青一片。
光线洒在草地上,正巧有宫人在浇灌,氲起淡烟,光烟交错同照,时而清新,时而迷离。
长公主早候在殿内,小南一到,她就迎了上去:“好、好,王嫂没被耽搁。我听说艾美人突然去王嫂那闹事,还担心王嫂来不了了呢。”
小南道:“照常来。”
长公主边邀小南入座,口中边问:“王嫂怎么被那狐狸精缠上了?”
小南原本是笑的,突然表情凝固。
长公主见无回音,偏头看向小南。
小南道:“‘狐狸精’是很重要的三个字,不要轻易认定,艾美人她不配。”
长公主本来是要坐下的,听到这话,呆着立地回味。良久,回了一个“哦”字,傻傻落座。长公主有些忧心,道:“我同艾美人结过梁子,她很是难缠,喜好泼人脏,王嫂你不曾接触这些,容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小南笑道:“她欺负不了我。”
长公主以为小南是安慰自己,忧心不减:“不怕,她要是实在过分了,我帮你去王兄那告状,让王兄为我们做主!”二女此时对坐,长公主身子倾向小南方向,打包票道,“你且放心,比起那艾美人,王兄更偏向我。”
“妹妹。”小南还不知道长公主名字,为防露馅,只能喊她“妹妹”,“凡事不要总想着告大王,这是恶习。更不要总想着让别人做主,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