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山际的大火汹涌地盛放着,火尖在劲风的侵袭下胡乱摆动,温度不算高的外焰恰巧触碰到了顶上的众人,但没人退缩,依旧冒着火,脚下一动不动,施展镇压术法。
锦泗看了几眼,见火有弱下的趋势,松了口气,往村庄走去。
滴答,滴答……
言淮那镇压术法可以快速释放寒气,方圆三公里内,空气湿度变高,深夜在树上沾着的小水汽慢慢凝结,汇成一滴小水珠,陆陆续续滴落下来,砸在树下的石台上,企图稀释这不好闻的浓浓血腥味。
咯咯,咯咯。
“谁啊?”
“阿娘,是我,深夜叨扰,抱歉。”
吱呀——
木门缓缓打开。
阿娘惺忪的眼皮艰难掀开,眼睛里还泛着几根红血丝,像是刚哭过,“怎么啦?”
看着阿娘这幅强装没事的样子,锦泗实在是说不出口。
可此事事关重大,绝不是情感可以儿戏的。
阿娘的视角,就是这个出现在她房门口,颇受她喜爱的小四姑娘,眼神从一贯的温和,在某一瞬间转变为疏离,直至冷淡。
她困顿的思绪被这眼神刺得清醒了点,但她又觉得自己好似没清醒,小四怎么可能会这么看她?应该是她自己想多了吧?
“阿娘,我有点事找阿爷,烦请通融一下。”
语气冷淡,面无表情。
这还是自己的错觉吗?
阿娘勉强笑了笑,“这么晚了,明日不行吗?”
“只能今日。”
锦泗竭力控制着自己,收敛自己的神情,她怕下一秒,就拉着阿娘道歉,她也不想对阿娘冷脸,但那群人已经找上门了,若不与他们远离,下一个柿子村,便是天泉。
阿娘被她的话冷到,反应过后,往一旁让了让,侧身让她进去。
锦泗经过阿娘身边的时候,脚步停了停,最后还是进去了。
走进屋内,那个石床上铺着稻草,阿爷盖着薄薄的棉被,一切还跟她来时那天一样。
锦泗不用看都知道,那床垫子还在隔壁的房间里,等着自己。
我是混蛋。
锦泗心想道。
锦泗走到阿爷床边,他还没有入睡,在轻轻发着抖,精神似乎还没缓过来。
“阿爷,阿爷。”
阿爷闻言缓缓转过头,看到她的那一刻混沌的眼睛亮了亮,嗫喏道:“……小花?”
试探中带着欣喜。
锦泗垂头看了眼自己那身缃色衣裳,鼻子莫名酸了起来,眼睛里似乎有股强烈的湿意,想从深处冒出来。
“小花,你回来了?”
锦泗轻轻吸了口气,缓缓抬起头,“阿爷……”
阿娘跟在一边,对阿爷冲着锦泗认人的行为表示不解,眼见老头子较真起来,连忙打断道:“老头子,她是小四,小花是我们的话本啊。”
说罢她还轻轻拍了拍锦泗颤抖的手,眉毛示意般动了下,勉力打趣道:“你看看你,做了什么淘气事?老头子都不认你了。”
锦泗看向阿娘,她嘴角是微微勾着的,可是眼神里,尽是悲伤与惶恐……
这点锦泗还是看的很准的,她一向识人不错。
锦泗坐下,手轻轻覆上阿爷的手背,她只感觉手下触感粗糙,她不敢细想,更不敢看,她怕看到那些时间的证明。
“阿爷,我想问您,您说的长老,是一位身着白袍的男子吗?”锦泗温和问道,认真凝视着阿爷。
阿爷盯着她,细细看过她的一眉一眼,“小四?这明明是小花啊。”
锦泗哽咽住,问不下去了,只能站起身,仰起头。
阿娘摸了摸阿爷的肩膀,轻声道:“老头子,小四问你呢,那个长老,是不是穿着白袍?”
“白袍……”阿爷失神重复着,突然睁大眼,厉声道:“白袍!”
锦泗回头,按住阿爷,一边安抚着他,一边追问:“阿爷,他是怎么找上您的?”
阿爷神志愈发不清,口中不断地重复着白袍,到后来甚至产生了严重的抗拒反应。
阿娘反应过来不对劲,茫然地问锦泗:“小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长老跟白袍有什么关系?”
锦泗没回答,她现在脑子也乱的很,她看着阿爷混乱的发狂,心里又难受,又无奈。
如果要调查案件,阿爷很可能会失去理智。
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平衡好一切?
如果有上天,锦泗真的很想问问,她究竟该怎么做?
简陋的小屋内,只剩下阿爷混乱的喊声,和低低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