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淮拧着眉,沉声道:“我来这正要跟你说这事,刚刚我向小厮打听,听他说,翠绿已经下葬了。”
锦泗瞳孔一阵收缩,半天才发出来声,“下葬?”
她扯起言淮,那一向洁白妥帖的衣领被扯得皱了皱,锦泗红着眼,咬牙问:“是你做的?”
“我当时确认过,她还有呼吸,只是单纯地晕了。”说罢微微一顿,“不是我。”
锦泗看着他,指尖迟缓地泄了力,随后冷静下来,抚平了他的衣领,低下头。
“抱歉,我冲动了。”
说到底,翠绿确实是恶有恶报,但罪不至死,他们官府一向贯彻赎罪的理念,只要不是罪大恶极,都能有赎罪的机会,更何况,翠绿只是一把刀,真正该死的,是拿刀的人。
锦泗靠上墙,眼睛眨了眨,吐出一口气,“我来到这个时空,只能看着一个个人离去,什么都没能改变。”
她自嘲地笑了笑,心脏却抽抽地难受。
身旁那人静默了一会儿,伸手过来,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落了下来,轻轻拍了拍锦泗的肩膀,“你知道的,柳家庄一案已经发生了,这里的人,本不该存在。”
锦泗偏头看向言淮,眼眶里有一些血丝,愈发明显。
他知道锦泗不忍任何一条生命的离去,可即便看她这么难受,他也要提醒她:“我们不是来篡改历史的,是来记住历史的。”
锦泗淡淡看着他,没说话。
等言淮走后,锦泗看着院子里独自清扫的红珠,回想到她方才的反应,有了解释。
就算是品性不良的人,也会害怕孤单吧。
她走上前,笑着开口:“厢房里我瞧过了,很干净,你收拾的?”
红珠停下在原地挥扫的扫帚,抬头“嗯”了一声。
“翠绿姐姐呢?怎么没看见。”即便锦泗心里知道,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傻充愣。
她也知道在这时提起翠绿,可能会伤红珠的心,但没办法,为了案件,她只能充分利用每一个线索。这时不调查清楚,等到她理所当然地被众人遗忘,翠绿才是真正白死了。
红珠愣了愣,锦泗不去注意她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就这么等着,硬逼她开口。
“翠绿……走了。”
“啊?怎么会这样?”锦泗挤出一点泪光,“红珠姐姐,这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红珠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转身道:“你别问了,与你无关。”
锦泗顿了一下,红珠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正想循着这机会离去,身后的锦泗开口了,“翠绿姐姐生前,可有去过二夫人房内。”
锦泗看到红珠犹豫了几秒,心中便有了答案,改口道:“哎呀,瞧我说什么,翠绿姐姐大概是因为生病吧,那日宴会,她可不就卧倒了吗。”
越往后说,锦泗表情越发冷,可惜红珠没回头,只迅速地离开。
锦泗回到厢房,看着窗外那棵老树整理起自己混乱的思绪,等一切想清楚后,她溜到前院寻找言淮。
言淮此时正跟小厮在前院的花丛浇水,水桶中的清水舀进花盆中的泥土,鲜花在精心照料下发出令人沉醉的香味,言淮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要是将这花送给锦泗……她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想到这言淮不自觉嘴角一勾,突然闲置的左手被一人拉,言淮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等回过神来,发现锦泗拉他到了之前换过衣裳的暗门里。
重新回到这个逼促的空间,言淮手心有些冒汗,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但这次,锦泗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关上门便沉声道:“柳家庄内部矛盾的根源在于二夫人,为了自己和儿子的发展,她有充分的动机对大夫人和大小姐下手。”
言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锦泗是在说案件的事,便正了神色,洗耳恭听。
“关押大夫人只是第一步,只要对柳卿下手,便算是拿捏了大夫人的软肋,只要将柳卿遇害的消息告诉她,大夫人癫疯,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了。”
“第二步便是府中为她办事的丫鬟,她想办法策反了红珠,为她做事,从而有机会对柳卿下手,得手后又除掉了自己的丫鬟翠绿。由此可见,翠绿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言淮看着锦泗认真的神色,没有打断她。
锦泗思绪清明,分析起来也胸有成竹了些。
“为什么要对丫鬟下手,想必唯一的理由,便是灭口了吧,翠绿作为二夫人的心腹,知道的肯定比红珠更多,这也就是她是第一个的原因,那红珠,也快了。”
锦泗没多犹疑,继续道:“但是仅靠丫鬟的力量,她做不到将人带到天泽河去,所以徐府掺了进来,眼下还不知道他们究竟合作什么,但利益是相互的,徐府帮二夫人做了事,相应的,二夫人肯定答应了徐府什么。”
“还有一个疑点,便是柳卿情郎的尸体。”
言淮恍然大悟,“倒是把他忘了。”
锦泗点点头,“记得你当时跟我说,这二人是要私奔,结果被发现溺于天泽河中,那为何我们那日过去收尸,没有看到他的尸体?”
“只有一个原因,便是我们的拖延改变了历史,导致我们不是第一事件人。”锦泗幽幽开口,“还有一个人,带走了那人的尸体。”
言淮补充她未说出口的话,低沉道:“而那个人,跟他们不是一伙的。”